凤凰儿
的客栈。
她微颔首。
伙计立马吆喝着往店里跑。
前蒙京城在蜀中,这家客栈却是江南风韵。他记得楚玄度的故乡颍川是江南。
江南温柔水,却也能养出他这般矜骄坚韧的男子。
楚玄度抬手挑起编花竹帘,在门口略站片刻看了眼屋内才进去。
小酒楼很干净,也很热闹。
客栈掌柜的女儿扎着双丫髻拿着抹布满处跑,她不比桌子高多少,擦桌子只能跪在板凳上擦。
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食客也愿意逗她玩。
楚玄度进去后另有伙计迎上来招呼她:“楚公子您来这儿坐着!公子,今日来了新下杏花酿的酒……”
“楚哥哥!”小女孩扔下抹布跳下板凳,哒哒地朝楚玄度跑来。
“楚哥哥你回来了!”
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也没有大户人家那般被重重规矩压着长大,虽少了几分庄重但也难得活泼机灵。
眼前小姑娘就是如此。
“楚哥哥,酒是我帮着娘亲酿的,你一定要喝!”小姑娘仰头看着楚玄度,一副认真的模样。
“好。”楚玄度唇角酿出甜丝丝的笑意,她就近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对身旁的小二说:“取壶酒吧。”
“好勒!”小二一抖手腕将汗巾甩在肩膀上,高声吆喝一嗓子便往后去了。
坐下也没坐多久菜便上齐了,楚熙宁夹了筷子虾仁,心里默默想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副身子原主楚玄度如一颗流星,在前蒙本就不长的历史上绽放片刻的华光,又黯然离场。
甚至差点被史书遗忘。
她不理解,咬着筷子想既然穿越成个前蒙男子,干嘛不直接穿成桑津轩?
但转念一想要是她穿成桑津轩估计会很麻烦,毕竟人家是武将。
仔细算算桑津轩是楚玄度的表弟,那自己观察他应该会很方便。
想着楚熙宁忍不住笑了,这时的桑津轩还未发迹,应该能挖出更多不为人知的密辛。
她转头看向窗外。一天明月,半点萧瑟。
今虽如春,却无甚暖意,不必两三月前的冬日暖和多少。
柳树还未抽条,杏花也开得零零碎碎,空气里还凝着白气。
玄蒙似要落雪。
楚玄度将视线移回到饭桌上,慢条斯理地吃完后才上楼。
屏风后雾气叆叇,小二放了一桶热水,供她沐浴的。
号舍没有沐浴的条件,楚玄度这身子最少三天没洗了,她有些受不了。
但还有一件她极在意的事。
楚玄度是男子,她是女子,若是沐浴,那岂不是……
她有些难为情地咬着下唇,踟蹰良久还是决定洗。
总不能因为害羞一辈子不洗澡吧?更何况作为新时代女性她什么没见过?没见过真的还没在网上见过么?
牙一咬、心一横,扯开腰封绕到屏风后。
脱了外氅,她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胸前、好像有身为男性不该有的器官……
有些僵硬地低头。然后,她就看到了……
楚熙宁脑子又空白一瞬,她拢起大氅打开的衣襟,脑子里一片空白,忽然闪过一帧曾经看到的一段野史——
桑楚氏是四将门中楚氏嫡女,楚玄度的亲妹妹。她冒用楚玄度的名号参加科考,金榜题名后求皇帝恩典重查旧案。
如果是这样,楚玄度忽然失踪以及桑楚氏的突然出现也是有些道理。
再做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野史才是真的,那前蒙的历史漏洞将不复存在。
但楚玄度还是觉得不可能,将一个人在史书写烂写臭很简单,但要抹去一个人的存在谈何容易?
有人愿意为“崔杼弑其君”此五字抛头洒血,难道会无人愿意为桑楚氏而鸣么?
所以楚玄度根本不信那段荒唐至极的野史。
这些……
也许还有世人不知的隐情。
她如是想着。
不过桑楚氏那时很久以后的事,眼下正有一件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她思肘良久,也没想明白楚玄度究竟是怎么躲开科考搜身这一关。
还有一月便是殿试,若是女子身份暴露,便是欺君。
她知此次会试这位是贡士第一名,她还得参加殿试。
只是原主究竟是怎么躲过搜身的,为何不能让她考完了再将自己穿过来!
整整一夜,她都没想明白,直到长庚星起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她又做了一梦,梦里依旧是阴冷的山洞和绝望的哀鸣。
春光迟迟,今年的蜀地雪化得晚了些,如今还有些寒意。楚玄度披着大氅遥遥望着颍川的方向,眸色深暗。
她拢拢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