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他穿衣时间稍长，秦桢闲着无事随手翻起了桌上的书册，这是坊间经常传阅的话本子，封皮上是随手勾勒出来的人物剪影，里面的内容讲的狐狸化身为人向书生报恩，情节老套但令人意外的啼笑皆非。

“东家。”阿隐缓慢的走到她身前行礼，秦桢从书册中抬起头，轻轻应了一声示意他坐下，复又埋首与书页之中，她还是头一次看这种书。

一时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秦桢看到末尾也是惊讶了一番，那狐狸竟是杀了书生，又变成书生模样代替她进京赶考，最后又替她孝敬母父。

秦桢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他穿着并不时兴的衣衫立在自己身旁，眼睛虽然无神，但秦桢也能看出来他的神游天外，他无意识的捂着胸口，头微微歪着，眨眼的频率也慢腾腾。

秦桢将书册放在石桌上，发出轻微地响动，这响声惊得他回神，他对着秦桢又是福了一礼。

“这里只有你我，毋须多礼，坐就是了。”

待他坐下后，秦桢又问他，“身子不舒服？”

他面色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轻声道，“有些紧张罢了。”

“是我唐突了。”秦桢回的也彬彬有礼，让在一旁的服侍的寒栖牙都要酸掉了，平日里也没见过主子这幅样貌，对待后院那几个人也是能敷衍就不多说一个字。

见他不再说话，秦桢也不管他，伸手去翻另一本书册，那个好像不是志怪小说，封面只一个彩色的人脸，拿出来翻了两页，是传奇小说，讲得江南名伎西燕由世家公子到一代名伎的曲折历程，秦桢对这不感兴趣，抬头发现他正抚着书的封皮，不免好奇，“谁给你念得？”

“是温席……”阿隐有些羞愧，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对着秦桢称呼温席，只能按着平日的来法，“温世兄识字，奴便请他念给奴听。”

秦桢好像明白了他这种及其羞愧的神态，越过他看向他口中的温世兄，是个十六七岁的男子，因为识文断字便被他当作了世兄。

温席把头埋到胸口，他不敢直视主子容颜，他是被寻鹿公公从牙子那里买回来，又调教一番后送到这里，也不知道这种做法对不对。

秦桢收回视线，笑了一声，让阿隐与温席齐齐松了口气。

“你喊温席世兄，那你喊绶衣什么？”绶衣看着比阿隐年岁还要大些。

“唤绶衣兄。”阿隐问过，绶衣虽与他同岁，但是年初生的，所以要唤兄长。

秦桢瞧他神色认真，觉得有趣，想向后倚着，结果发现是普通的石凳，神色不免黑了些。

寒栖也下了一跳，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抵住主子的背，主子今晚必然会丢了脸面。

“东家怎么了？”阿隐听到响动，探着头问她。

“无碍，只是这院里缺一个躺椅罢了。”

秦桢说的面不改色，寒栖原本觉得这小倌怎么如此没眼力见儿，后院那几个谁敢当众问让主子下不来台的问题，她都等着主子发脾气了 ，没想到主子还真不介意。

寒栖对这位公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阿隐也明白了什么情况，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又跪下给秦桢告罪。秦桢盯着他焦急的神色也有些怔楞，这人，未免太敏感了些。

让温席扶他起来，秦桢与他温声说了几句话，见人神色拘谨，不由得全了他的心思，沉吟道：“今日我来，确实有些心事。”

阿隐舒了口气，双手交叠放于膝上，神色认真的要听她说心事，那副神情让秦桢好笑。

“我的侧室，心仪我二姐管家的女儿。”秦桢说的平淡，准备随口哄一哄，却见阿隐猛然瞪大双眼，东家这心事委实不小！

“我二姐的管家做假账被发现了，母亲去告官把她抓了起来。”秦桢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以为他爱听，又接着说了下去，阿隐却在她的字眼中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试探着开口，“二郎君拿钱去救济那位管家了？”

秦桢顿了片刻才明白他口里的二郎君指的是自己嘴里的侧室，面色古怪的瞧了他一眼，他礼数倒是周到。

“目前没有，但或许会来找我求情，让我帮他姨母。”

听到姨母二字，阿隐的眉头紧紧蹙起，他明白了，“二郎君和那位管家小姐是青梅竹马。”

秦桢也不知道方鹤眠与甄织续是不是青梅竹马，她对方鹤眠的感情生活没有兴趣，只知道，“两人幼时私定终身，我与他成婚前他没私奔成。”

这是秦桢后来才知道的，她还记得寒蝉说时，当时是有些膈应的，但现在更多是松了口气。

“所以我把我另一个侧室抬成了正室。”

裴玠成为正君和方鹤眠一点关系没有，秦桢压根就没想过让方鹤眠当正室，但为了这个故事全乎一点，她便加上了这一句

阿隐依旧瞪圆双眼，他头一次这么接近还泪阁兄弟们口中的“家长里短”，他连忙保证，“姑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