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许

牢房湿冷，谢云闲小心翼翼走在夹道里，前面狱卒提着灯引路，转过拐角，她就望见了牢中的崔昊水。

“姑娘，请抓紧时间，我稍后再来。”

谢云闲点头道谢。

“怎么是你？”崔昊水见到谢云闲，脸色铁青。

谢云闲平静从容道：“我来问问，崔县侯为何要害我？”

在此之前，谢云闲想过许多与崔昊水对峙的场面，却没想过是在牢房里，隔着铁栏，一人站着，一人蹲坐着。

她曾想，若崔昊水站在她面前，她能忍住不杀了他吗？一想起姐姐生前饱受的屈辱，谢云闲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异常平静。她看着崔昊水，如同看着一头可笑的街头败犬，哪怕身陷囹圄，还妄想着会有人出手施救，将他带走。

“你都知道了？”

谢云闲道：“告诉我真相的其实是宋梅。”

崔昊水蓦地站了起来，走到铁栏前，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谢云闲后退一步，与其拉开距离，厌弃地皱了皱鼻子。

“她早就查出此事，一直没说，是想以此要挟你，让你少沾花惹草。带走我的是她，藏起我的是她，想用我来献殷勤的，也是她。”谢云闲嗤笑，“崔昊水，你从来没想过，最终害了自己的，是被你忽视冷落多年的枕边人吧？”

“不可能！不可能！宋梅怎会骗我？她怎么会？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对我！你骗我的对不对？”崔昊水抓着铁栏，把铁栏摇得哐当作响，牢房发出愤怒的咆哮。

“她不会背叛我——”崔昊水的声音骤然停住。

谢云闲拽着他的领口，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腰间。

“你要杀我？”崔昊水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她。

“你不该死？”

“……”崔昊水瞳孔微动。

尽管他竭力掩饰，但谢云闲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惧意。

“原来你也怕死啊。”谢云闲勾唇笑道。

她压低声音，眸光骤冷，慢慢将手中匕首推入，“那我姐姐吞毒而死时，是什么心情呢？”

“……”崔昊水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身，怕她真的将自己捅死。

“你跟谢睿有没有关系？”谢云闲话音一转。

崔昊水明显一慌，眼神不自然地乱瞟，嘴巴张了张。

“说！”谢云闲用了点力，往里捅了捅。

“并无关系。”崔昊水道。

“那他为何要帮你瞒着真相？”

“想保住谢微芳的名声吧，我……”

匕首未出鞘，在崔昊水衣服上压出一道褶皱。

谢云闲突然松了手。

她将匕首收回袖中。

“宋夫人跟我说过，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不会让你脏了我的刀。”

“……”崔昊水胸口起伏，死里逃生般大口喘气。

谢云闲刚收回匕首，那狱卒就走了进来，“谢姑娘，时候到了。”

谢云闲冲他点点头，“有劳了。”随后转身往外走，不再看崔昊水一眼。

崔昊水的鬼话，谢云闲一个字都不信。

崔昊水清楚，谢云闲不会杀了他。

谢云闲不会杀他，但有人会，所以他要撒谎。

……

谢云闲从里往外走，走到县衙门口，碰见要一袭青衣的宋梅。

凉风骤起，带起地上落叶在脚尖打转。

两人擦肩而过，又同时停住了脚步。

风声呼呼地吹，衣袂飘飞，凌乱的发髻还来不及拾掇，谁也不比谁优雅得体。

“宋夫人。”

谢云闲并未回头，宋梅也没有转过头。

“我很同情夫人的遭遇，但不认可您的做法。”

“女子生来并非男人的附属品，每个人的爱、恨，都无需依附于他人。您若心存妄想，将情感寄托于庸人，便无法放下执念，学会爱自己，爱那个孩子。”

“我所言至此，夫人保重。”

宋梅沉默不语。

两人背对着彼此，全程无一人回头。一人往外走，一人往里走，走向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牢房里阴冷幽深，气氛压抑，谢云闲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而外面星月交辉，灯火通明，抬手便有一缕月光落入手心。更重要的是，有人在等她。想着，谢云闲加快了步伐，雀跃地往外走。

崔灵景立在风里等她，见她出来，笑了笑，“聊得可还好？”

谢云闲弯了弯眉眼，“随便聊聊罢了。”

崔灵景牵过她，“走吧。”

谢云闲任由他牵着，“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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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他们便启程回益州了。

尽管邓尚书命人压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