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行
翌日,清晨。
“动作快点,都什么时候了。”
“小心点,别给磕碰坏了。”
“对了,再带点这个……”
谢云闲连忙劝道:“路姨娘,路途遥远,车马疲劳,我们不需要带这么多,以轻便为主即可。若有需要的,我们半路也可以买,您尽管放心。”
今日谢云闲和崔灵景便要回益州,路歌一早起来相送,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
“正因鞭长驾远,你们才要保重好身体。皓儿以前易受风寒,没离开过建康,我也不放心。如今入了春,天气变暖,他身体好转了,我倒是放心了些。我心知你们不用我操心,可毕竟是出远门,路途中有何不测,我有心也无力。你们一定不要受凉了,也不要急于一时,反倒让自己劳累……”
谢云闲心暖,道:“路姨娘放心,我们定会照顾好自己,我也会提醒灵景按时吃药,养好身子,我们不日便回来陪您。姨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没了,赶快上路吧,天黑了就不好了。”路歌张望,“崔灵景呢?怎么还不出来?”
“他在收拾东西,卢青去叫他了。”
“哎这小子,拖拖拉拉的,还让自家夫人在这等!”
谢云闲一笑,“不碍事的。”
提起了卢青,路歌便跟她聊了起来:“你不知道,他刚把卢青带回来时,我被吓了一大跳,当他是出了什么事。”
谢云闲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卢青动作僵硬,脸色惨白,一副受了伤的模样。崔灵景告诉我他叫卢青,会武术,以后便是他的随从,会贴身保护他。我心底疑惑重重,第二日去找他,却见那卢青在他房中换药,浑身是伤,绑带上全是血,这何止是受了伤?简直是伤势惨重!我当时便吓惨了,立即走开了,等崔灵景回来了才去问他。我问起这卢青的底细,他不肯细讲。
“不过还好,卢青是个知恩图报的,被那小子救了一命,愿一生护着他。我虽不知其来路,却看出了他一片忠心,便释怀了。能有人照顾着崔皓,我也放心。”
谢云闲不想背后竟有这样一个故事,想了想问:“他何时将卢青带回来的?”
路姨娘想了想,“约莫是四五年前罢,那时他年方十七,整日宅在家里,不爱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每次我问起,他又让我放心,唉,我这颗心哪能轻而易举就放下?”
“他没说是从何处带回来的?”
“我倒是问过,他只说是半路碰见的,再往深处问,他又不说了。”路歌叹了口气,“唉他小时候心思便多,我虽为他母亲,却怎么都不能猜透。”
……
另一处,崔灵景在书房收拾一些做木工的工具,挑挑拣拣,也是在为卢青拖延时间。
卢青走了进来,小声道:“公子,已查清楚,那客栈原属西炎王。”
崔灵景手上动作一顿,“确定查清楚了?”
“是,也问过宫里的人,查了档案,都说这客栈原是西炎王的行业。西炎王曾分管外交和商贸往来,与吐谷浑、党项、龟兹等国交好,外族人来建康,会在那客栈安排食宿。”
崔灵景沉思片刻,道:“让那边的人去查查谢睿旧宅修建和客栈修建的先后时间,再调查当年发生过何事,有何异举。”
“是。”卢青应下,又问,“公子,那坊间传闻……”
崔灵景淡淡道,“继续传,大鱼冒头,还未上钩。”
“我这就去。”
百姓怕被天子迁怒而紧咬牙关,却想不到,这关于西炎王重生的传闻乃天子下令流传出来。
孝帝亲眼见证西炎王服毒自尽的终局,并由心腹亲手操办了他的葬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西炎王已死,威胁已除。
卢青走后,崔灵景从袖中拿出了一个令牌。
令牌金光夺目,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令牌本身的重量,更是寄托了孝帝对崔灵景的信任。
崔灵景从一开始便知,若他辜负了这份信任,下场必然比西炎王还要悲惨。
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跪在明德殿前时,就已注定了没有回头路。
五年前一个冬夜,崔灵景因伤病难以入睡,起身去中庭走了一圈,却意外撞见崔府大公子崔昊水鬼鬼祟祟出门,怀里似乎还揣着个什么东西。他当时实在疼痛难忍,为转移注意,便跟了上去。
崔昊水推门进了附近一间米粮店,不久后,一个黑影也出现在了门口,左顾右盼,确保无人,才敛神屏气进去了。
两人很快出来了,比起来时的警惕和紧绷,回去时的崔昊水哈欠连连,姿态放松,像解决一桩心头难事。
崔灵景心中生疑,开始留意崔昊水的举动,发现每月十四,子时一过,崔昊水便会只身出门,不带任何随从,偷偷摸摸跑去米粮店。
第三次崔灵景多了个心眼,比他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