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夜行
谢观声从谢睿书房中出来,本欲回房,路过迎春院,心有所感,止住了脚步。
迎春院是谢云闲居住的地方,她走后院内便空了。
云溪原是迎春院的婢女,没跟谢云闲去建康,便留在了谢府中,负责院内定期的洒扫。
“二公子?”她手里捧着刚打的水,忽然瞧见院门前有个眼熟身影,吃了一惊,走了过去。
谢观声回过神,低低“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云溪跟在他身后,问:“二公子可是想念二姑娘了?”
云溪是热切直率性子,谢观声不说话,她便自顾自地说起来:“二姑娘走后迎春院冷清来了许多……唉,二姑娘想必也不想离家太远。仍记得下聘当日,姑娘看着笑意不减,实则心不在焉的,连午膳都不用便直接回房了,当晚也是早早睡下了……”
谢观声闻言止住脚步:“立春当日晚上,你可有见到二姑娘从屋内出来?”
云溪愣了一下,才答:“不曾……奴婢记得,二姑娘那几日早早用过晚膳就回房了,没有再出门。”
“那个跟着她的婢女,可有离开过?”
“二公子可是问荷华?她一直是跟着姑娘的……”云溪一顿,想起什么:“立春那日,我似乎见到她拎着包裹出门。不过她走得极快,夜深影暗,我看不清晰。”
谢观声出乎意料地又问了一遍:“那夜你当真没有见到二姑娘出门?一点声响都没有?”
云溪细细思索一番,仍是答道:“那日奴婢守在姑娘门外,屋内灭烛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都再无动静。奴婢见二姑娘并无吩咐,便自行回房歇息了。”
谢观声点头,表示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云溪退下后,谢观声并未离开,而是直接走到后院,在一棵树前停下,仰头望着那堵围墙,脸色深沉,陷入沉思。
“哥哥!”
身后响起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谢观声还未回头,一个倩影就扑上来拽住了他的胳膊。
谢兰睁着一双亮晶晶的杏眸望着他:“哥哥今日回来好早,怎么在霄姐姐院里?”
谢兰远远就望见谢观声在与云溪交谈,起先她还不敢确认,走近了,才发现真是她二哥。
谢观声的目光柔和了一些,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解释道:“方才阿爹让我去了趟书房,与他商讨边疆之事,故提前回来了。”
谢兰听是公务,不再追问,转言道:“二哥哥,许多日没见你了,跟我一起去阿娘房中坐坐吧?”
见他不说话,谢兰摇着他的手臂道:“去嘛去嘛。”
谢观声想了想,便同意了,他一向拗不过谢兰。
两人一同行至南桑院,陆瑞岚正巧用过晚膳,在院中消食。
“阿娘!”谢兰一个飞扑,投入陆瑞岚怀中,亲昵道:“阿娘,我把二哥哥带来了,您昨日不还念叨他吗?”
陆瑞岚也早早看见了谢观声,招手让他来自己身侧坐着。
谢观声道:“阿娘找我何事?”
陆瑞岚对自己这个儿子无可奈何,心底叹了口气。
谢观声似为公务而生,奔波在外,常不见人。问起近况,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讷口少言,更别提那婚娶之事了。
然谢观声年已二十三,如今谢帆不在,他便是崔府未来的主人,怎能不娶妻生子?
作为母亲,陆瑞岚早就坐不住了,婉言道:“过些日子谢霄便要与那崔四公子成亲,你长她四岁,可有心仪的姑娘?”
谢观声垂眸,难得松口:“全凭阿娘定夺。”
谢兰从陆瑞岚怀中坐起来:“二姐姐今日也该到建康了,不知她住得可习惯?她走了,倒没人陪我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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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二姑娘。”
谢云闲刚踏进门,就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吓了一跳。
“二姑娘,我是霜夫人的侍女楚羽,霜夫人正于屋内等您。”
谢云闲一愣。
楚羽口中的霜夫人谢如霜,是谢睿的亲妹妹、谢云闲的姑母,乃建康谢府当家人之一。
恐怠慢了姑母,谢云闲快步走向前堂,果真见到谢如霜在等她。
谢如霜一袭袖阔圆领素衣,发无别饰,正闭目养神,手里捏着一段朴素的黑色缎带。
八年前,谢如霜的夫君死于绞刑,谢如霜也想随他一起去了,曾上吊自尽,却被贴身婢女及时察觉救下,脖颈处因此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疤痕。
自尽无法,她便开始尊信道教,不再挽发,去了一身豪饰,从此变了模样,面上再无笑意,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人独处,兀自出神。
谢云闲四五岁时,顽皮得很。但谢如霜待她很好,会将摔倒在地的她扶起来,细声细语哄她,还会带她去自己房里取果食吃。
谢如霜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