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涯相约
白玉忽地睁开眼,头顶纱帐悬挂,自个儿喘气声低低传入耳底,连着衣襟不自觉起伏。
显然方才所经历的是场虚无缥缈的梦,可场景未免太真切了些,让人不由后怕。
她捂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适才逐渐恢复平静。
这梦中所见白玉不陌生,先前她曾断断续续梦到过,但也仅仅是片段,支离破碎。
她初时并不在意,现下梦境频发,也不知是不是个好兆头。
正想着,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丫鬟端药踏过门槛,瞧见白玉眉头紧蹙,她问道:“姑娘醒了,身子可还难受?”
“不打紧。”白玉回过神,察觉到手里似是抓着甚么物件,她落寞垂下眼,帕面桃花已揉得不成样子。
它的主人到底是谁?是否对裴璟很重要……
自己擅自带回,总是不好。
也罢,东西要还回去的。
她不想因此惹将军不喜。
“老先生说姑娘要静养,快些喝药吧。”
“蒲欢,辛苦你了。”
白玉双手小心接过,拿瓷勺拨过汤药,苦味弥漫还未收敛,已全然吸入鼻尖,呛得她直皱眉头。
“不辛苦,老先生是跟着将军来的,我左右不过是去取药,没费多少功夫。”
“将军来过?”
“是啊。”蒲欢点头,“姑娘当时昏睡着,将军见我回来才走的,步子很急,应该是有什么事去忙吧。”
裴璟来过……
那他应当看见了帕子,为何没收走,莫不是存有甚么误会?
想到此,白玉长睫轻颤,她捏着鼻子屏气敛息,仰起脖颈将药喝下。
一股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或欢喜,或愧疚。
或是枯苗望雨,盼来了甘霖。
他心里总归挂念她,药喝着也没想象中苦了。
白玉养病期间,裴璟不在府邸,她闲来无事绣起了香囊,挨过多少针扎数不清,好在辛苦没白费,女红比先前好了甚多。
白玉打心底不喜女红,太过繁琐,时辰久了手指发酸厉害,眼睛跟着疲累。
每每犯困不免要遭罪。
夜里睡不着时,她便在帐内点一根红烛,拿出白帕细细对比,左瞧右瞧比不过,就开始暗暗较起劲来。
好像有人曾经嘱咐过她,不能低头,事事都要高人一等,要做就做最好的。
说话的应是对她重要之人。
然而白玉始终记不起是谁,她往记忆深处找寻,反而惹了一阵头痛,很是苦恼。
在老先生药方调理下,白玉身子骨肉眼可见好了,病气消散许多,人瞧着粉面含春,添了几分灵动。
木窗轻撑,美人穿了袭素衫,乌发披散至腰身,肌肤衬着愈发娇嫩温香,她坐在镜前妆发,笑眼盈盈。
蒲欢打趣:“姑娘,我怎么听说将军还有好些个时辰才回府,你这时候上妆不嫌太早了吗?”
白玉脸一红,推嚷着:“蒲欢,你再这样拿我取笑,便罚你少吃一块糕点。”
算算日子,又是小半个月未见。她闲着都快把院里楚雀认识个遍,若它们听得懂人话,恐耳朵早磨出茧子了罢。
临近裴璟生辰,她身边没甚么贵重之物,养病间隙听闻清涯寺平安符最是灵验,左思右想还是缝制在香囊内送给裴璟稳妥些。
便生出了出府的心思。
梧桐叶又落了几许,她孑然一身坐在四角院落石阶前,等着将军归来消息,忘却了光阴。
白玉只知晓将军回来时,她双腿有些发僵,听不得使唤,实在滑稽。
裴璟目不斜视,步履不停,走得飞快,仿佛要把身后人全数甩去才肯罢休。
白玉跟着裴璟自然吃力些,眼睁睁见人影离得远了,她咬着牙加快脚步。
距离也没缩短分毫。
还是时酒不经意一瞥,才发觉不远处的白玉,人瞧着喘息未定,发饰流苏却是异常端庄,纹丝不动。
“将军,白姑娘在后面。”时酒看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不死心嘀咕道,“我听说人找了好多次,想着有什么急事,还是听听吧。”
裴璟一顿,似是想起了甚么,双指微微摩挲,回身看她:“何事?”
白玉没料到眼前人此举,她急急整理着衣衫,抬眼又垂眸,生怕乱了分寸。
男人视线中含了几分探究,明晃晃落在美人双颊,蓦然浮起两团娇红。
白玉垂着脑袋,自是不敢与之相对,她轻言细语道:“之前身子病着没能谢过将军探望,实属罪过。这是我亲手做的小糕点,还请将军笑纳。”
说完,白玉将食盒双手呈着往前递,手臂弯曲有些发颤。
与其说食盒太重,不如是紧张过头,毕竟她也不知裴璟是否会收下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