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这一道声音听上去虽然低沉,但是入耳清悦,一时之间,赵若虚不辨来人是男是女。
“敢问恩人姓谁名何?救命之恩,我定当竭力报答。”
顾淼不答反问道:“你呢,你姓谁名何?是何来历?为何有人要杀你?”
赵若虚沉吟须臾,如实答道:“赵若虚,河东人士,原是化狄的谋士,料想是化将军欲伤某。”
“哦?为何?”
赵若虚抬眼,无奈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他低声答道:“某亦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不愿说?
顾淼嘴角沉下,将冷笑憋了回去,只搅动了药碗里的银勺,没好气道:“赵公子先喝药吧,军医说了,你的眼中了毒,服药过后,说不定还能恢复。”
赵若虚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多谢……”顿了顿,试探道,“多谢公子。”
顾淼“嗯”了一声,听他又问:“军医……此处可是顾氏大营?”
“对啊。”顾淼说着,将药碗塞进了他的手里。
温热的药碗入手,赵若虚惊了惊,隔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碗中的银勺。
他喝下一口药,心中却想,顾闯的人为何要救他,是碰巧救了他,还是早就知道了他这么一个人,故意来救他?
“顾将军大恩,赵某人往后定当竭力报答。”
说来说去,又是老一套。
顾淼敷衍地“嗯”了一声,却听帘外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
“顾远?”分明是高檀的声音。
顾淼见眼前的赵若虚顿住了喝药的动作,似乎也在分辨来人的声音,可是他的表情毫无变化,仿佛对于高檀的声音,并不熟悉。
顾淼回身,掀帘而出,果见高檀立在帐外,山中寂夜魆魆,他手中提了一只纸糊的白灯笼,其中火光幽亮。
她见到他身上的黑色军服,染了血污。
他的神色却是平常,想来不是他的血。
“何事?”顾淼冷淡地,低声问道。
高檀打量着面前的顾远。
他看上去毫发无伤,身上只穿着青布圆领长衫,腰缠黑带,显然已换过了行装。
“我听说你早回来了,便来瞧瞧你。”
如此好心?
顾淼分明不信,狐疑地皱起眉头,难道他听说她救了赵若虚?
耳边只听高檀问道:“听闻你今日从突兰救了人回来?”
果真如此,如此按捺不住地前来试探。
顾淼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高檀还欲再言,却见顾远脸上的笑意淡了,他听见他的声音又低又冷:“不过,这与你有何干系,值得在这夜中,跑来多管闲事?”
高檀一怔,顾远比他料想得还要喜怒无常。
他自觉本该恼怒于他的无常,可不知为何,他迎向他圆瞪的杏眼,萤烛之光映在他的瞳仁中,高檀情不自禁地抿唇一笑,神色不变道:“是某唐突了,莫怪。”
顾远年龄尚小,又性子鲁直,他自不能与他计较。
况且,他从前救自己,亦称‘举手之劳’,今日在突兰救人,于他而言,自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怪事。
他的笑容,在顾淼看来,更觉刺目。
“还有别的事么?没有的话,便请回吧。”
高檀有心要问一问,救的是何人,可是眼下的顾远自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他便只好双手抱拳道:“叨扰了,明日再叙。”
顾淼不答,扭头,掀了帘子,回到帐中。
赵若虚服过药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顾淼却睡不着。
救赵若虚是冲动而为,她着实还没想好,该如何打发此人。
她将此人带回营帐,顾闯今日尚不知他是何人,可明日一问,他便能知晓。
赵若虚为人狡黠,可到底是个可用之才。
既能为高檀所用,为何不能为她所用。
噗。
顾淼忍不住自嘲地笑出了声。
可是,她用他做什么呢?
她捧着略微沉重的脑袋,叹了一口气,盘坐在几前。
她能给高檀使绊子,不让他好过,可是别的呢?别的又如何呢?
他早晚要做皇帝,早晚要和阿爹作对,难道没了赵若虚,他就做不成皇帝了么?救了赵若虚,真能有什么不同么?
顾淼冥思苦想,一时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平心而论,高檀是个好皇帝,与民休养,天下太平,无论如何,不打仗的时候,总好过狼烟四起,兵荒马乱。
天下是天下。
顾淼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眸光垂下,食指轻轻地敲击着几面。
可是,阿爹不能因此重蹈覆辙。
她也不能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