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按住脑门,没好气地说:“好多了,无须高公子惦记,我也该回校场了。”她不等他答话,扭头就走。
她管他死活,和高橫闹崩了最好,早走早好!
高檀见顾远忽地离去,蹙紧了眉。
果然,顾远的年岁应该不大,行事鲁莽。
*
三日过后,天空果然落下了细雪,一夜过后,湪河北缘白茫茫的冰霜愈厚。
破冰之舟乃是盈盈之舟,下覆铁戟,竖倒刺,船行过处,可刺破冰面。
阴云密布的夜晚,黑色的船帆与水天一色,盈舟先行,辎重而后行,军甲再夜渡湪河,奇袭凉危城,只在最紧要的一二个时辰之间。
顾淼没有渡河,顾闯也不许她加入夜袭之列。
她留在了大营里。邺城大营有一座三层塔楼,到了下半夜,顾淼攀上了塔楼,远远眺望,湪河的另一侧可见一片火海。
那是凉危城的粮仓所在。
熊熊大火烧了大半夜,凉危城的刘湘逃了,眼见大势已去,丢下守军五千,临阵脱逃。
刘湘逃到凉危城外,被顾闯一剑毙命,刘湘的脑袋被吊到了城楼下。
凉危城被顾闯收入囊中。
湪河南北,沃野百里。等待不算漫长的冬日过去,又是春耕的好时节。
打了胜仗,邺城大营的气氛热烈。
顾闯分了一些心神,送兵渡河,暂且料理完接管凉危城的大事后,营里升起了篝火,权作一场小小的庆功宴。
高檀盘腿而坐,他就坐在齐良的身侧。
顾淼晓得,渡河那一夜,高檀也随军进了凉危城。
他眼下,在营中,大家都不再称呼他为“高公子”,而是直呼其名,唤作“高檀”。
无礼却亲近。
顾淼恨恨地咬了一口炊饼,又拿眼去看顾闯。
他大口饮酒,显然已有两分醉意,不住与人对饮,高檀也与他饮了两杯。
顾闯脸上的笑意就没淡过,风中不时卷来他的“哈哈”大笑。
笑笑笑,笑个屁,往后有你哭的时候!
什么凉危一役后,送高檀回湖阳,他说过的的话恐怕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
要不然,她索性对顾闯实话实话,和盘托出,就说,爹,你现在不弄走高檀,往后等他当了皇帝,你就凶多吉少。或者说,爹,你歇了你想当土皇帝的春秋大梦吧,你没有当皇帝的命!不要到头来弄得个鱼死网破,谁都不好过!
可是……便是说了,谁信啊?
顾闯肯定以为她中了邪!说不定还要劝她喝药,再不然,恼羞成怒,直接将她送回寨子里去。
不!
她得想办法尽快弄走高檀,靠她自己弄走高檀!
顾淼烦躁地挂着水囊,又饮一口,今夜喝的是麦子酒,邺城麦子酒,入喉火辣。
许久没尝过了,这一大口烈酒入喉,顾淼顿时被辣出了眼泪。
她放下水囊,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转过身去,目光却正对上高檀的目光。
他的视线恰恰朝她望来,似是不经意。
顾淼立刻调转了视线,转瞬又觉不甘,凭什么我要躲他!
凭什么我要怕他!
他算老几啊!
顾淼于是愤愤转头,抬眼直直朝他望去。
高檀的目光露出讶然,而他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红色的火光映在他黑漆漆的瞳仁里,眉眼却不见了锐利。
他几缕的头发垂在肩上,只在头顶半挽了发髻,斜插一柄黑簪,他倒长不短的头发,此时此刻,根本无法竖冠,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高宴对他的羞辱。
小白脸!活该!
顾淼瞪了他一眼,索性站了起来。
今晚……今晚她就要想办法把他弄回湖阳去!
篝火烧得正旺,数名醉汉开始围着火堆,手舞足蹈。
顾淼多饮了几口酒,胸中酝酿着的愤怒,愈发难以克制。
她一鼓作气地跑回了营帐,她的角弓就躺在木几上。
冰凉的弓弦映着烛火,仿佛幽然发亮。
愤怒令人冲动,上头的酒意使人昏昏,她注视着角弓弦上的冷光,咬了咬牙,一把拿起了弓。
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她就要射伤高檀,让他滚回湖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