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来
钟声敲响了十二下。我站在普利茅茨的海港前望着远方的客轮,白雾让它的轮廓时隐时现。十分钟之前它还只是海面上一个模糊的黑点,现在隔着足够遥远的距离也能窥见它巨大的身型。天气有些冷,风带来大海湿润的气息,我裹紧身上的大衣,对着手掌呵了一口气。
“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您的吗?”
我转过身,是个穿着海军大衣的麻瓜军官。他的身材十分高大,手中提着一个棕色的军用皮箱,栗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十分温柔,我必须承认他的面容近乎不可思议的英俊。
“不用,谢谢。”我对他微笑,右手伸进大衣的口袋里握住我的魔杖。
我对麻瓜并没有特别的憎恶。在我幼年时,祖父常哀叹世风日下,巫师们竟然容许一些泥巴种进入魔法部,但他却很少诅咒麻瓜本身,似乎他们连诅咒都不值一提。“你会憎恨一只猫,或者一只飞鸟吗?”他对我说,“潘西,泥巴种就是它们中的畸形。泥巴种永远不是真正的巫师。”
“这里的风很大,小姐。不远处就是客轮休息室,我可以带您过去。”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全无轻佻的意味,如果我是一名麻瓜少女或许我会接受他的建议,随后在某一天的午后回到这里与他喝杯咖啡。可惜我不是。我从大衣口袋里抽出魔杖,在我念出“混淆视听”之前,他从我手中夺走了它。
“在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你的魔杖啊,小女巫。”他把魔杖递还给我,笑意盈盈,栗色的头发渐渐变成浅金色。
“珀伽索斯!”我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他,他低下头亲吻我的双颊。
“我以为你还在那艘船上。”我拎起他的皮箱,他抬起手杖在箱子上施了一个漂浮咒。
“理论上是这样,”珀伽索斯笑着,“但我拿到了船上大副的一撮头发,你总不能指望你可怜的叔叔和成百上千个麻瓜一起挤下船吧?”他的手杖在地面发出极轻的敲击声,掩盖了他轻重不一的脚步。从幼年起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他喜欢选择麻瓜出行的方式,但我很喜欢那些他避开祖父和父亲带给我的小玩意儿,最美妙的是一对来自黑森林的会唱歌的木偶。珀伽索斯在上面施展了一些魔法,只要我愿意打开,公主就会骑上扫帚永远地追逐那个天鹅骑士,这时常将儿时的我逗得哈哈大笑。
“如果你再不来,我就要给你发一封吼叫信了。”
我挽住他的手臂,准备幻影移形。
“让我猜猜,是那个马尔福家的男孩惹到你了?”
“不,不是那个男孩儿。”我望向珀伽索斯对他微笑,但没有说更多。他默契地不再追问。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会用男孩称呼他吗?当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苍白,冷峻,身高6英尺。他俯视着我,黑色的眼眸是冬夜里的寒星。而在我的年岁里,他又是怎样的少年呢?那段时光是一去不返的客轮,带走了我无法想象的一切。
我们在帕金森庄园的喷泉旁停下,每次幻影移形珀伽索斯总会选择这里。九位缪斯女神站在湖水中间,簇拥着音乐女神阿俄伊得,从她手中的陶罐里涌出希波克里尼灵泉。自我出生起这个喷泉就在这里了,我在这里嬉戏,扶着喷泉旁的大理石练习走路,用母亲的魔杖学会了第一个咒语“清水如泉”。我曾问过父亲这是不是为母亲而建,他只是摇摇头,对我的第一个咒语感到失望。他本以为我会念出一些更有力量的东西,像五岁的德拉科一样第一次举起魔杖就击飞了来送茶的仆人。
父亲不在,他带着母亲去了苏格兰,格林格拉斯一家邀请他们去庆祝圣安德鲁日。达芙妮告诉我巫师们会庆祝一整周,“真遗憾你不能来,我的父母也邀请了诺特一家,”她的脸上带着隐秘的愉悦,我知道她并不真的为此感到遗憾。她在期待西奥多,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高个子男孩。面对父亲的缺席,珀伽索斯似乎有些失落,只是他不想让我感受到。我想他是想念他的兄长的,在那趟旅行之前他确保父亲收到了他的猫头鹰,但父亲还是走了。
整个周末我都与珀伽索斯呆在他的魔药室里。这个夏天我在这里见到了人生中第一瓶迷情剂,珀伽索斯将它当作一次警醒演示给我,而我在其中闻到了斯内普与那间地下教室的所有气息。珀伽索斯对我的转变感到好奇,这一次我没有抱怨这里难闻的气味,只是在熬制欢欣剂的时候在里面加了一片椒薄荷。
“天才的想法!”珀伽索斯兴奋地注视着我的坩埚,里面冒着完美大小的气泡,“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使用椒薄荷的?在我的学生时代只有一个人......”他停下,用一种试图得到肯定的神情注视着我,我点头。
“我知道,”他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在学生时代西弗勒斯就展现出了极佳的魔药天赋。”
“你和他熟悉吗?叔叔,那时他是怎样的人?”珀伽索斯用那双灰色的眸子望向我,我一直觉得相比帕金森家族,他更像马尔福家族的子嗣。在爱上斯内普之前,当德拉科趴在课桌上,用那双灰眼睛望着我对我说他的胳膊很痛时,我承认那很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