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猫

“小月啊，今天也是你自己来买菜吗？你爸呢？我感觉我前几天在街上还看到他了。”

“阿姨好，我爸呀，你知道的，我爸工作上太忙啦，他最近老是在加班，所以我每天放学后都帮他买菜，他来做饭。我都习惯了。”

“小月你这孩子真懂事，哎，不像我家那个逆子，每天在家里饿的嗷嗷叫都让我给他做饭吃，他自己连手都懒得抬一下。”阿姨即便心中抱怨，心中却并无厌烦，她很是羡慕。

吴月笑笑，提着菜便往家里走。这时天色渐暗，冬日的袭来总是如此而早，她自己的时间可能只有放学途径的半小时。

在到那个“家”之前，能够安抚她心灵的只有昏黄菜市场人们谈价的声音和路上行人不停擦肩而过口中呵出的白气，这股暖气只持续到了入门前。

屋里是黑的，纯黑色，不给任何人多余呼吸的空间，但是吴月精准地知道家里的开关按钮在哪里，‘啪’的一声，上帝给了光，只见一个男人坐在地上，靠着沙发边正呼呼大睡。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林月打开窗户，外面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街道边的路灯近几年越来越暗了，清冷的空气袭入家中，林月拉紧了自己的衣服拉链。

每天照旧的程序，自己买菜，自己洗菜，自己做饭，自己吃饭。家里的燃气快要用没了，而她现在身上只有五十洛。

家里唯一有点价值的是舅舅送的那台二手电视机，她把电视机打开，屏幕闪烁了几分钟后才出现断断续续的声音，她把声音调大，她最喜欢听的是星球联播，因为这让她知道从她的世界外还有很多个不同的世界，世界并不是停止前进的。

“唔……”坐在地上睡着的男人被声音吵醒，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的女儿坐在沙发上吃着饭，他就知道这女儿懂事，女孩子嘛，总是早熟的，早熟了好，早熟了可以早点嫁人，他这个爹就不用操心喽。

“爸，我们燃气要交费了，我没有钱了，你可以给我一点吗？对了，最近学校催得紧，冬季校服要订了，六百。”见男子清醒后问道，看着男子皱着眉头的脸和表情显然要发作了，她就冲上去关上窗，任由酒气在空中静候着。

“钱钱钱，你这小兔崽子就只知道要钱，你怎么不找你妈要去啊？她不是傍了一个大款吗？她不是住着别墅吗？你找她要去啊！”男人越说越生气，把身边乱七八糟的酒瓶子抓起一个就往墙上扔，瞬间碎片飞溅。

吴月看着飞到自己碗里的一块玻璃渣，把碎片夹起扔到垃圾桶里。

“你别想要一分钱，吴月我跟你说，我看我就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不知道礼义廉耻了是不是？你们老师没教你怎么对你爸妈的吗？！你看看你这态度，你这态度真让当爹的心寒哪！”

男人越说越激动，鼻涕和泪一起流了出来，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又闻了闻自己手上的酒精味道，又兴奋地舔了舔手上残留的啤酒味道，像一只等待分食的狼。

吴月不顾男人说的话，拿起放在沙发一角的外套，往兜里找了找拿出一个钱包来。

“六百……三百……一共九百，吴晓建，我拿你九百洛，账先欠着，我找到兼职了就还你。”看到吴月翻着钱包，吴晓建心中怒极，一把抓住吴月的头发，她一时间疼得语塞，立刻抓起早已藏在袖子里的玻璃渣。

“放手。”冷冽的声音使吴晓建身子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竟是暴力地拉着女儿的长发往外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吴月的手早已扬起，抬手就要往抓住自己头发的手扎去。

“结束了——”

“喵——”

这次清醒的不是吴晓建，而是吴月。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放下手，抓起放在桌上的一瓶牛奶就往外走去。而吴晓建在吴月走后仍然在破口大骂，但是吴月忽然像野草在黑夜中饥渴地吮吸着久违的雨滴一样，开始活下去。

吴月循着叫声寻找，雨已经停了，路上只有坑坑洼洼的积水和屋檐的滴水声。小猫的叫声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喵——”

又是一声猫叫声，这次吴月听得很清楚，她在一个野草丛里发现了被雨淋湿的小猫。吴月蹲着拿出自己带的小碗，放在哆哆嗦嗦的小猫旁边。然后她抽出自己携带的纸巾，从头到尾擦了擦小猫被雨淋湿的身子，然后把自己带的一瓶纯牛奶打开，倒进碗里。

“喝吧，喝吧。我听说小猫要多喝奶才会长大，小白你快点长大吧——”

“这是橘猫，你怎么叫它小白？还有，猫不能喝牛奶，你只能给它喂羊奶。”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吴月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只见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男生，那男生正瞧着她。男生也蹲下来看着小白，吴月可以闻到他身上传来一股清香。这人似乎和她差不多年纪，吴月便一边看着小白一边用余光看着男生。

“你竟然叫小白？枉我给你起的好名字都荒废了。”吴月默不作声听着。

“你猜我给它起的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