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
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头,王银蛾看见那道身穿青衣身负长剑的人影向她急切地走来。
下一瞬,她“哇”地扑进了对方怀里,对方身子微僵,再慢慢回抱住她。
眼泪鼻涕都哭出来了,模样狼狈至极。
梁月庭不知如何安慰,颇有些手足无措地轻拍她的脊背。
王银蛾哇哇地哭了会儿,手掐着他的衣角,才哽咽地说道:“风王为了寻宝打算今日毁掉龙门桥,惹得龙门桥的龙王大怒,发话说要让洪水淹没到梁都,你快去、让他们撤离!往北边去,往高地去!”
看着她话都说的颠三倒四,梁月庭微微蹙眉,眼底流露出怜惜之色。
再次安慰地拍了拍她,随后转头对不远处的风凌霜和琴情道:“眼下恐阻止不了龙王,劳烦师姐师弟先叫人帮忙撤走浣江上半段的百姓,再去对付龙王,我随后就来。”
等风凌霜二人一走,梁月庭轻声说:“你放心,已经有人赶去救人,洪水淹不到卷烟城。”
他的声音分明很轻,此刻却像是一句千钧重的承诺,重重地砸进王银蛾心中。
王银蛾手上的力度加大,使得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真的?”她从怀里抬头,又哭又笑地询问。
梁月庭抿唇微笑,拿出帕子给她擦脸,动作甚是轻柔:“自然。你看,哭成小花猫了。”
她面上一怔,露出一抹羞涩,脑袋垂下来。
梁月庭凝视半响,终是咽下这句未开口的话语。他刚想说,你瘦了,是不是路上没吃好、没睡好?
可是这个念头宛如烟花绽放,绚烂却转瞬即逝,眨眼只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残影。
他眼帘微垂,便道:“我先送你回家,秦大娘他们都已安全地待在家中。”
提及回家二字,王银蛾刚收敛的眼泪又管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急忙侧头,伸手去擦,却被梁月庭拦下。
梁月庭无奈轻叹:“你放心,大红是为了救人而死,死后投胎转生必定能投个好胎。”
“我们将大红带回去,给它下葬也算全了这一世恩情。好不好?”话一出口,两人都沉默一瞬。
还是王银蛾最先反应过来,笑得眼泪汪汪:“有劳梁夫子了。”
梁月庭扶她起身,随即大手一挥,大红凭空消失。
在王银蛾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缓缓解释:“大红在我的乾坤袋中。”
王银蛾这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王银蛾是肉体凡胎,二人御剑飞于空中,梁月庭给她周身施了一个防护罩。
越往东,天色愈发阴沉,灰蒙蒙的阴云覆盖了大片天空,就在她头顶上空,估摸着有十几里的距离。
路上,王银蛾下意识询问梁月庭关于她逃走后发生的事情。她本来就忐忑不安,在瞧见梁月庭的脸色刷刷变冷,暗啐自个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可如何是好?他可不要把自己丢下高空——
这当然是玩笑之想,她还是有些了解梁月庭的脾性,正直善良如他定不会作出害人之事。只是,旁的就不知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王银蛾自腹逃婚前临时坑了他一把,的确不够坦荡,因而很是心虚地朝前偷瞟一眼。
身前男子笔挺如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却是道:“你写下血书逼我就范,是料定了我不会真的冷眼旁观无辜人下狱,可真是好算计。”
王银蛾面色悻悻,道:“当时时间紧迫,我未曾找到炭笔,只好用血代替。”
似觉得这话不够充足,她哀声叹气又补充道:“若非走投无路,我怎会麻烦梁夫子搅进这场祸事?”
“是吗?那位陆公子是怎么回事?在我寻找证据准备揭发白老爷时,这位陆公子就带着人手将白老爷抄家关押,随后以豢养邪物为由处斩了白老爷。”
梁月庭一反温润有礼的常态,语气暗含质问。
他清越磁冽的嗓音缓缓道:“所以我想,你逃婚前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找陆邢台帮忙对付白老爷,二是让我帮忙保住王家人。
假使陆邢台未能及时赶到或者不愿出手相助,而我必定也会出手相救。至于你,则高枕无忧——”
听闻陆邢台除掉了白老爷那货,王银蛾面上一喜,疲惫泛红的双眼生出一些亮光。
梁月庭却是眸光微敛,薄唇微抿着。
再听他一番分析,王银蛾讪笑一声,只好认下“罪行”:“梁夫子果然聪慧,我当然不可能自投火坑,也不想牵连家人。但是既然欠下梁夫子这份恩情,你想让我报答什么,我自尽力回报。”
“尽力?”
王银蛾眉梢一挑,杏眸闪烁着精光,一股市井痞气油然而生。
她开玩笑地说:“当然,我一个凡人能报答的范围有限,若是恩情过大,只能等下辈子了。”
梁月庭似是被她眸光所摄,微一怔愣。再收回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