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直到段惟清意识到两人目前的姿势有多暧昧,他才松开她,回归镇定,低声问:“有没有受伤?”
婉然只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掌柜斥责那位小厮:“你怎么回事?怎的端个菜都端不好,全打翻了不说,还惊扰了贵客?”
她看过去,这才发现方才她走路分心,又是门槛转角,两相惊吓,对方一个不稳,避让不及,端着的汤全泼在了地上,还打碎了砂锅。这会儿地上满是汤汁和碎瓷片。
掌柜训话的声音还在耳边,眼瞅着就要辞退了人,婉然勾了勾唇,上前说道:“何必?我不曾受伤,他转角过来不曾看见我,我也不曾看见他,不过是个意外罢了,若要罚只罚点俸禄便成了,何必把人辞退了。”
见她出声,掌柜自不再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赔罪,又说要给二人一个雅间用膳,却又被婉然拒绝。
两相洽谈下,掌柜反倒开口赠一碟子茄盒卷给二人,婉然心情舒畅,段惟清亦在身后无声勾唇。
初夏的阳光虽烈,但今日湛蓝的天空上,白云叠叠,又多了一阵微风,此刻坐在树荫下用膳,反倒不觉得晒。
除却婉然方才心心念念的那些菜外,二人又加了一道腌笃鲜、樱桃肉山药、葱椒羊肉、肥鸡云片豆腐。
婉然许久不吃醉庄的菜,自然馋得很,可却没有一丝急躁,仍旧如从前一样,小口小口地尝着,细嚼慢咽。
不同于在宫里,虽无下人在一侧布菜,可她未有一丝矫情,自己夹菜之时,让段惟清恍惚觉得,她好像从未在深宫里生活过,没有一丝养尊处优过后,难以回归平凡生活的尴尬。
她仿佛,本来就该是这样自在洒脱,逍遥快乐的。
食不言,两人说话并不多,只是安心地吃着饭,又听着那边说书先生的故事。
他说的,是宫里头的故事。
来醉庄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其实对宫里的故事并不好奇,稍有些门道的,拐几个弯都能多少知道些宫里的情形。
可今日也不知是谁开了口,问起先帝爷后宫的故事来,这说书先生自然也就连编带骗地说了起来……
“却说先帝乾隆爷的后宫啊,那可是宠妃不少,不说远的淑嘉皇贵妃,就说近的,那边大贪官和珅和大人大家伙儿都还知道吧?他儿媳,可不就是咱们先帝爷放在心尖上疼的固伦公主吗,公主的额娘,宫里头的惇太妃,那当年可不是宠妃?还跟着先帝爷下过江南哩!”
婉然听过,只是淡笑,并不在意。反倒段惟清,多看了她两眼。
少顷,人群里不知是谁低声嘀咕着:“先帝爷生固伦公主那会儿都六十多了吧,真是老当益壮。”
说话声音不大,可大概是离得近,婉然和说书先生都听在了耳里。
说书先生摇着手里的折扇,抚了抚下巴上蓄长的白花胡子,说道:“那是自然。唔,先帝爷后来那些娘娘们,不也有略得些宠爱的?就说前两年才没了的循贵妃若不得宠,怎么能年纪轻轻就成了贵妃?那会儿,先帝爷不也都七十多了?”
婉然吃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无意识地抬手撑着下巴,竟专心致志地听着说书先生说那些真假参半的话来。
她余光看了一眼面前的段惟清,早已吃完,却并不催她,只安静地坐着,看似是在听说书先生的话,却不知他听进去了多少。
是不是又在因为不愿窥见先帝后宫秘辛而不敢记住。
婉然想到这儿,竟难掩满意地坏笑,说道:“你大胆听,听过则忘便可,反正,那些都不过是些假话罢了。”
再抬眸看向台上说书的人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地笑,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说先帝爷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若不然,怎么驾崩前一两年还能纳新的妃嫔,还能宠幸她们呢?”
话说的露骨,也并不好听。
可也许是并不知道当事人就在这儿,众人也不遮掩,一时间离得近的人哄堂大笑,离得远的则好奇地追问着,然后互相传话,顷刻间,笑声不绝。
段惟清状似不经意地回头,却见到婉然不大好的脸色,刚欲说什么,就见她冷脸站起身,带着些怨气说道:“走吧。”
“呸!满嘴荒唐言!”他听见她低声咒骂。
结完账,两人一只脚才踏过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回过头看去,就见那说书先生被人踹倒在地,站在那儿的人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妄议先帝!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婉然看不清那人的脸,也并不认识那些王爷们,所以在段惟清问她可否认识那人的时候,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认识。”
“那说书先生也真是的,说什么故事不好,编排起先帝来,瞧瞧,这会儿把宫里头的人得罪了吧?”一旁的掌柜听见他们的对话,以为二人好奇,便随口一说。
却不料一句“宫里头的人”让婉然险些没稳住,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