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心事
虽说夜长梦多,可如今钱振洋几人已是瓮中之鳖,大家也奔忙了一天,高局顾念到无若和阿松他们,不由让大家散了回去歇息,晾那几个人一晚上再说。
“丽华姐姐,我去你那!” 杨芳萍见阿松跟着许时年走,不由笑着上前挽着孙丽华说。
“我身上不爽利,你可远着些。晚上也肯定睡不安稳,又怕传染你,你还是和林珑凑和一宿吧!”陈丽华不自然的挣开胳膊,风轻云淡的拒绝了。
“啊?”林珑一脸不可置信,可见杨芳萍停顿了脚步,却并无异议,也只得应了不再言语。
三人一路无言的回了宿舍,孙丽华走在前面,到了门前,冷淡的说了再见,就转身进去了,似乎真的是怕把感冒传给两人。
林珑开了门,拧了电灯,杨芳萍也老实不客气的进来,仔细打量着林珑的宿舍。房间并不大,进门处一个破败的桌子上放了水壶和洗漱用具,墙上拉了几跟绳子,靠窗口搭着几块洗得发白的旧毛巾。床是靠里面的窗放的,床尾放了脱了漆的衣柜,巧妙的遮挡了一些进门的视线, 床头紧挨着书桌,边上还有个木箱子,统共就一把椅子,杨芳萍有些不知道坐好还是不坐好。
“我去楼下打点井水上来,壶里有热水,洗洗早点睡吧!”林珑率先打破了这别扭到尴尬的氛围,用衣袖拂了拂椅子,请杨芳萍坐。
杨芳萍这才仔细看清林珑的样貌,她比自已稍矮些略瘦些,不知道是不是年齡小没长开的原故;两条不过肩的麻花辫子,因为短支楞着,倒显得她的脸越发娇小;虽然眼睛并不大,但鼻梁却挺直,嘴角欲语还休的带着友好而温暖的笑意。 杨芳萍没来由的鼻子一酸,敛了声气,才低低的说了句, “我和你一起去。”
“哪有让客人亲自做事的理儿?你只管坐着等我!”林珑却拦住她,转身从门口的角落里,拎了个铁皮桶下楼去。
没想到林珑有着与她稚嫩外表不相衬的世故。杨芳萍把绷直的身体靠向椅背,抬头望见天花板上桔黄的灯,把整个屋子照得暖堂堂的。不知怎么想起很多年前,还住在外公的大房子里,穹顶的大吊灯散发着炫烂迷离的光,把整个房子都照得透亮,家里来了好多客人,都热络的或站着或坐着聊着什么, 外公忙着应酬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外婆难得和太太们在角落里凑了牌局,舅舅舅妈们不是在左右招呼,就是在看护四处乱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仆人不间断的送上酒水点心,杨芳萍落了单,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吃甜腻的蛋糕;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但这样的繁华似锦里,那些人声鼎沸欢声笑语都与她无关,只有灯光映衬的大小光影,才是最真实的陪伴。杨芳萍其实已经记不清之后她是怎么度过的,可一瞬间刻在骨子里的孤独感,却如影随形再难忘怀。而今夜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柔和的光,却似乎有一种魔力,杨芳萍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这样的光明和平静,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林珑拎了半桶水上来,往里面兑了热水,试了水温,找了新毛巾过来递给杨芳萍,然后贴心的帮杨芳萍拉上了柜子和墙之间的布帘子。
新毛巾散发着它独有的气息,又隐约的夹杂了柜子的木味,薰得杨芳萍眼角发热发涩。从小到大,她哭过笑过,虽然失去双亲的扶持,但却有长辈无尽的宠爱,享受着财富与权利的恩赐;后来因为战争出逃受难,颠沛流离肮脏落魄,经历了悲欢离合生死永别。可那些过往突然不值一提了,此时的百感交集,丝丝缕缕,无所倚傍无处安放又无法渲泻。
得到杨芳萍慢条斯理的出来,林珑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不知道用什么拢出一个枕头似的,又另添了一条被子。
林珑自已也洗漱了,这才与杨芳萍一起关灯睡觉。
“林珑,你今年多大了?”杨芳萍哪里睡得着,虽然心有嫌隙,可此时同睡一床,也不得不没话找话的与林珑闲聊几句。
“过了六月,就二十了!”林珑也睡不着。
“那我还比你大一岁,还好见着你,倒也没急着叫姐姐!”杨芳萍说道。
“那我可要叫你姐姐了!”林珑笑着答。
“你是不是小时候订过亲?”杨芳萍试探着问道,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时时刻刻戳痛着她。
“订亲?你哪听来的?”林珑几乎要笑出声来,“我这种从小寄养在姑姑家的孩子,姑姑又去世的早,谁会帮我操这份烂好心?难道你订过?”
“我也没有,我瞎猜的。”那,应该不是她!杨芳萍虽然还是有点不信,但也不好再问。又或许只是丁宁宇旁敲侧击委婉拒绝她的借口,用本莫须有的前缘来斩断她炽热的期盼。杨芳萍对林珑,一下子有了改观,想到也是寄人篱下,不由感同身受的说, “那你比我还苦些,虽说我娘死得早,我爹不待见,但我外公外婆都还疼我,我那两舅舅,也都顾着我。 ”
“但我有哥哥!”林珑献宝似的说, “他是我最亲的人。 ”
“真好!”杨芳萍发自内的羡慕,她太知道了,打小没人亲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