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遥
涂山庚子之乱后,据统计,共有八十一位寻仇者死于涂山雅雅之手。此后,寒冰妖气惊天下,算无遗策二当家,妖盟盟主之位,攥在涂山手里,无妖可夺。
“你今日前来,应该不只是前来叙旧的吧。”日光渐盛,涂山容容微抬起头,瞳孔晶莹透亮,如最纯粹的碧玉摄人心魂。
无祈已有两百年没来过涂山,她亲眼所见东方月初的各个转世闹出许多笑话,此后便躲入黄泉族太阴府,闭门不出。这之后又过几十年的光景,道门兵人王权富贵,才终于有第一个转世,出生在北山一带第五氏族。可惜,道盟找到的时候,第五富贵已然病死。
后来亦是如此,无论是清瞳还是道盟,都发现王权富贵的转世命数稀薄,甚至活不过十岁,谈何转世续缘。而罪魁祸首躲在太阴府中,不言不语,她把那抽出来的一魂一魄藏在很安全的地方。
无祈并未看她,只将目光透过落地窗投向在街市上提着还剩半盏灯笼的苏苏、互相追逐的白月初、王富贵一行人,叹道:“崔钰来报,人找到了,在凤栖手里。她似乎准备借此做出一番大文章,你小心些。”
"我早该想到,她手下空有左使,不正缺一位右使。"容容亦行至窗前,俯瞰涂山炊烟袅袅,正午的日头晒人,街市上寂寞几分,短叹一声,"风栖不至于杀了他,只会把他变成一把利剑,一把扎向涂山、扎向我的利剑。"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涂山专司转世续缘,难道不知这情债灼心蚀骨,最是难偿。"
容容唏嘘道:"确实是我欠槲元青的。"
“说起来,此事也算因我而起。”无祈回想起一百多年前的往事,望向容容的眼中又带了几分更深的笑意。谁能想到涂山二当家行动力那么强呢,上午说抢下午就带个人回来。她不由笑说:“二当家确以兵贵神速。”
容容转身正面看她:“也不知最后关头是谁掉链子呢。”
“呵,哈。”就挺好笑的,无祈一下子没忍住,捧着肚子笑起来。良久,直到容容盘腿坐在红木几旁烹茶,新沏的茶水细吐清香,她才哑然道:“那一次,不正巧撞上那一位?我也脱不了身啊。”
容容起身,靠着她坐下:“想来,我也是没资格劝你。”去看无祈,眼中已是星光点点,却又满是狡黠。
她比出嘘声的手势,强笑道:“小点声,你我私下的勾当,可都是不能给那一位知道的。”顺着她的指尖望去,蓝天白云。
糖花在容容手里几经变化,已是青杆红花鲜活模样。削去茎杆末端,插入玻璃瓶中,妖冶非常。容容凝神片刻,轻笑道:“你也算是思虑周全。”
无祈靠在她怀中闭眼假寐,娇嗔道:“周全人行周全事,我思来想去,只有让故人依次登场,请你看一出大戏。”
容容道:“却之不恭,但怕是只看得了前半场。”
转天,苏苏拿着任务纸发愣,分明是一大早起床去排队领到的任务,但是这片梧桐叶做成的任务纸,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
太阴府,又是哪里呢?
还是先去给道士哥哥送早餐吧,也不知道道士哥哥睡醒没有。
苏苏收起任务纸,塞进怀里,却迎面撞上涂山雅雅,她笑容甜甜地问好:“姐姐早呀!”雅雅淡淡瞥了她一眼,点头算做答应。
将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雅雅眼角余光注意到那个露在衣服外的绿色边缘,她陡然施法抽走梧桐叶,语气不善,冷若冰霜:“这是什么?”
苏苏摸摸头,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是我领到的任务,不过好奇怪。”任务书上只有一个地址一对名字,太阴府——叶碧魄、杨一叹。
涂山雅雅有几分不虞,老二和无祈又在搞什么鬼把戏,遂丢下梧桐叶,去寻容容。
苏苏虽然觉得大姐奇怪,但此刻心里记挂着白月初,也不多做计较,捡起梧桐叶,匆匆离去。
竹床上的白月初又一次惊醒,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惊恐不安下心脏猛烈地跳动。原木做成的小木屋靠近涂山城墙,据说是东方月初曾住过的地方,床对面挂着一幅画,画上绿竹丛丛,碧水潺潺东去,岸边的小亭子里,一位面具剑仙看不清面容,一位青衣小姐眼中满是柔情。题字是“七月初七,淮水竹亭”,落款是东方秦兰。
他暗暗地计数,这已经是第二十九次个噩梦。从权家金晨曦事件回来后,饶着自诩为白日梦之王的白月初也受了些影响。
窗外天已大亮,凉薄的秋意渗透白纸糊过的槛窗。一缕温柔的晨光爬上少年的额头,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梦中的情景。
苦情树下,一如往常,微风同绯红花瓣追逐飞舞,碧空如洗,苏苏笑着从远处跑来。王富贵在一旁练剑,剑招狠辣使杨蔑甘拜下风。更远一些的地方,梵云飞夫妇挽着手路过涂山剧院旁,被巨幅海报吸引目光。一只狐狸站在门口宣传,“新剧新剧,刚排新话剧——《千面采花大盗与嫉恶如仇女捕快》”。贵宾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