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花

一粒粒雨水砸落在地，溅起一朵一朵透明的小伞花。

一把小伞，两把小伞，三把小伞……和她一起等的还有两个孩子。

他们站在门卫室的台阶上，穿着明黄色的小雨靴，目光炯炯地看着前方，试图在被雨水洗刷得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寻找爸妈的影子。

“你们的爸妈还没有来嘛？”

边上的小男孩无聊的转着小伞问身边的两个女生。

“没有啊~我爸爸说好了给我卖烤鸭，要去很远的地方买来呢！”扎双马尾的小姑娘说。

“哇，烤鸭！”小男孩羡慕道，又问另一个女生，“你的爸妈呢？”

女生原来还在出神地看着雨幕，闻言愣了愣，刚要开口——

“嘟嘟——”一辆停在路边的别克闪了闪车灯，驾驶座打开，一位年轻的阿姨举着伞走下来，冲小男孩招了招手。

“妈咪！”小男孩惊喜而嗔怪得大叫，冲下台阶，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车开走了。

台阶上只剩下两个女孩。距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没事的，我爸爸买完以后得很晚才能过来，我还能陪你等等你爸妈哦！”明亮的声音在楚欣耳边想起来。

楚欣转过头，看见那个小姑娘在漫天大雨中和她说“没事的”。一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祝月。我是3年级4班的！”双马尾小姑娘说。

笑容是一种会传染的奇妙物质。

“你好，我叫楚欣。3年1班。”

台阶上就剩下楚欣自己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去哪了。

妈妈每天都在加班，她的书包夹层里就有一枚家门的钥匙。没有人会接她的。

可她只知道，她还不想一个人回家。

踩了踩脚下的水坑，黄色的小雨靴走下了台阶，走上了空无一人的街道。

雨势愈烈。

雨靴彩进水坑的呱唧声很滑稽，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她的七彩花伞上面，青草气味氤氲在鼻息间。

安静又嘈杂的世界。

渐渐地，视线里出现了健身器材的轮廓……

面前熟悉的石板路曲曲折折，大概她的双腿已经走惯了这条小路，已然形成了记忆了吧。她还是向着小公园的地方走去了。

那些石桌和石凳在平日里本该被里三次外三层的大爷围得水泄不通，现在只是光秃秃得立在雨中。

往日的喧闹好像就回荡在她的耳边。

头顶上，枇杷树的宽叶片挡住了大部分雨水，楚欣在石桌前站立了一会，她想起来昨天那个和蔼的白发大爷说的话。

今天没有人下棋……她又来干什么呢？

也不知她傻站了多久，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只被雨打湿的小雀，它飞得忽高忽低，在她头顶徘徊一阵，眨眼间又钻进了缠满绿蔓的小亭子，楚欣举着伞迈着小靴子走近了看。

亭子顶被厚重的不知名藤萝层层叠叠得包围起来，雨水被天然的屏障隔绝在外。透过藤萝的间隙，她没有再看见那只小鸟，但是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位年逾花甲的老人，在绿色掩映中的石桌上捻着棋局静思，淡黄色的竹伞在他头顶斜斜撑起。

老人身着米黄的薄衫，袖子被挽起。仿佛是一位隔绝于尘世之外的老仙。

楚欣怔怔地盯着这位头发斑白，胡须飘飘的老头，不可置信得张大嘴巴。

这不就是昨天让她别再来的老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