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鹤
“我想,是不恨的,我没什么资格去恨他,这些年我一直都是知道他的难处的,他处处艰难的时候我不再他身边,说到底我并未付出什么,当人活着都是奢望的时候,道德、情感、尊严便都是身外之物。”
“还是说,你心里的人实是张大人。”
叶青玄没想到严先生会这样问,很快便也想通了,苦笑一声说道“不,我心中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我不愧对我的心意,今日便是他来问我也是这个答案,可同样,我还有一颗心,装着我其他在意的人,张惟正,皇后娘娘、巴丝玛、言祁甚至还有一夜白头的老将军。
随着爱意的翻涌,这些情感也会日渐浓烈,午夜梦回、夜夜梦魇的时候,除了言玦,还有他们清晰的脸。”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严先生不停的摇着头。
“我总是会在迷蒙间想起十二岁初见的那只鹤,偶见一伤鹤,混沌至今,却不知谁是伤鹤。”
“不和先生说这些了,徒劳惹得先生不悦,青玄在这里祝先生道路通坦,再无执念。”青玄摆摆手,双手作揖,送别严先生。
严先生离别走至木槿树下,叶青玄远远地唤住先生,在平姐姐的搀扶下走来。
“我想来想去,这事还是托给先生,我身死之后,将这封信交给阿玦,有些话活着没法说,但我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叶青玄递上一张信笺。
“好,我便再替阿瑶做最后一件事。”
“严先生,走好。”
“托郡主吉言。”严先生挥挥手中的信笺,向着院外走去。
言玦远远地瞧着北苑堂前的等难得亮着,脚下一顿,向着光亮处走去,走进来才瞧见叶青玄坐在堂前,地上铺了厚厚的毡子,叶青玄也被裹得结结实实,见言玦走来叶青玄笑弯了眼,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言玦脚下轻快,不过几步盘坐在叶青玄的身边。
“今日精神不错。”
“嗯,我见到了严先生,他同我说了许多话。”
“都说了什么?”言玦枕着胳膊半躺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叶青玄,屋中的烛火将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叶青玄的影子拉成了做小山,叶青玄点点头,山尖尖便晃动一下,有趣极了。
“他说你是在古板无趣,还说他要回蜀中收拾那些欺负你们的老东西,说要揍得他们瞧不出人样。”
“骗人,他不会说我古板无趣。”言玦觉得现下的时光真好。
“真的。”叶青玄转过头,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说你古板,还说你凶巴巴的,不如我和善可人。”
言玦许久没见她这般开心,随着她心情也逐渐开朗“好吧,你说是就是吧。”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宫墙的青砖上镶嵌着前日日未消融的积雪,月华流转,莹莹生辉,寒鸦于枝头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唤,多渲染了几分悲凉。
“今日的小厨房做的蹄花很不错。”
“是么?你吃了多少?”
“平姐姐说我现在不能沾荤腥,但思今吃的满脸油花,想来是不错的。”
……
随着月亮的西移,言玦的声音渐渐低沉,直到堂间只剩穿堂的风和悬挂的月。
“青玄,我只有你了。”他说的很轻,叶青玄在犹豫她是否听错了。
“阿玦,我不是叶青玄,我是沈小英,来自百年后,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了景朝,若我们相遇在另一个时间该有多好。”
言玦看着叶青玄眺向宫墙之外的眼神,她的眼神清澈,一如初见。
“不论你是谁,在何处,我都会找到你。”
太安二年初春。
红俏和廊前的侍女谈着前太子逆党李恒逃出大牢,几日了还未被抓获,叶青玄觉得稀罕极了,她去过那个大牢,这刑部的大牢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逃不出去的,这几年真是什么稀罕事都碰上了。
思今在一旁姨娘姨娘的唤着,平姐姐端着饭碗,追在思今身后,思今一个扑腾扑进叶青玄怀中,装了个满怀,叶青玄只觉得胸膛闷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的祖宗哎,你可别碰你姨娘的身子。”平姐姐惊呼,将手中的饭碗摔了个稀碎,连忙抱起思今,替叶青玄顺着气,询问“你没事吧。”
“我又不是纸捏的,她那么小一个还能把我撞坏了。”叶青玄嗔怪平姐姐大惊小怪。
“你不是纸捏的,你还不如纸捏的呢。”平姐姐阴阳怪气的讽刺着“这盛大夫医术也一般啊,没瞧着你好了多少,我抱着,你还没思今沉,是吧思今?”
思今在平姐姐怀中点着头“就是就是,平姐姐说我吃饭吃的好,长得壮,比姨娘身子好。”
“胡说,那我不就剩把骨头了。”叶青玄白了一眼平姐姐,拍拍手让思今来她怀中。
思今笑的咯咯,小步跑来,抓着叶青玄的衣袖,眼睛一眨一眨“姨娘,平姑姑说我不要折腾姨娘,姨娘会生病,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