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搬出去的当日承恩殿便被封了起来，叶青玄离开的时候，娘娘依旧病的下不了床，每日除了固定的吃食和太医可以进来，连只蚊虫都进不来，上面下了旨，除了近身服侍的人，其余全部调走，不许殿中议论，否则，当斩。

殿中再无声音。

实为软禁。

叶青玄住在殿外，日日郁郁寡欢，九公主来看过她，小九坐在她对面，耐心的点着茶，轻柔地说“姐姐，这些事情，处在其中生不如死，过去了还是生不如死。”

语调不掺任何情感。

“我以为你会劝我看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叶青玄苦笑一声。

“劝的人总是风轻云淡的，只有听的人觉得讽刺，当日姐姐留我颜面的时候也没有劝我，保全了我最后的尊严，我亦如此真心待姐姐。”

当日……

叶青玄突然想起了那日她心中想到的命门，之于九公主，命门是六姐姐，至于她……

当日不懂，只觉自己清醒，不会被任何感情牵绊，还总是带着怜悯去望着溺在其中之人，只是，她在二百年前活这一遭，须臾数年，怎会没有七情六欲，没有牵挂。

日日夜夜，桩桩件件的陪伴、相守、呵护。

让她找到了她的命门，让人一碰，她就疼的撕心裂肺。

承恩殿封起来的第七日，叶青玄终于见到了言祁。

叶青玄听着门口传来的脚步，抬头望去，见着言祁走了进来，冷着脸转身就要离开。

言祁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她，轻声地问“你在生我的气？”

他知道现在叶青玄定在生他的气，所以他一直犹豫着不敢来寻她，这些日子他让游江日日往北苑送东西，都是她从前爱吃的爱玩的，可她瞧都不瞧一眼，听游江说整个人瘦了一圈，心疼坏了，生怕她伤心坏了身子。

“这事你有没有参与？”叶青玄推开他的手，质问。

这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中斡旋，她知贵妃娘娘手段狠辣，可她还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言祁也同样参与了这件事。

“我……”随着言祁欲言又止，叶青玄心底最后的一丝对自己的欺骗也随着他的犹豫破碎。

“滚。”

看到叶青玄决绝的眼神，言玦瞬间慌了神，他死死拉住叶青玄，这是他没见过的叶青玄，他突然有预感只要他一放手，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青玄，我开始真的不知道，我也是从栖溪园回来才知道的，即使皇后娘娘不在了，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任凭叶青玄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

他上下唇一碰说的轻巧，却一字一句剜着叶青玄的心脏，叶青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她只觉得一直无形的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脏，她喘不过气，无数话语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她只觉自己没用，怎么对着这等无耻之徒连句恶毒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用尽力气想要挣脱开他的双手。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真相。”叶青玄见挣脱不开，抬眼死死地盯着言祁，目光中满是憎恨。

“萧氏太子贤良，多次中伤我朝北境，父皇一直十分忌惮，北萧皇帝这些年逐渐式微，父子渐生嫌隙，我朝的密探便借机传言太子将要取而代之，北萧皇帝正值壮年，容不了这些谣言，去年出了太子与我朝北境密联的事情，前些日子又出了太子与后宫美姬□□后宫的事情，北萧皇帝一起之下便将自己的儿子秘密杀害。”

“贵妃娘娘，做了什么？”痛苦让她的喉咙变得干涩，叶青玄的声音变得嘶哑。

“那美姬是我母族送去，密信也是伪造的。”

真相赤裸裸的摊在面前，惨烈至极，叶青玄只觉得胸中憋闷，喘不上气，用力推来言祁，一步步向后退去。

绝望顺着五脏六腑聚于心口，迸发而出，事发之后她一直不愿意被人看到这般脆弱，知道真相的时候，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泪水，泪水不听使唤一串接着一串的滑落。

言祁他手忙脚乱的想擦掉叶青玄的眼泪，叶青玄一口咬上他伸来的手，用尽全力，她想让言祁也痛，她不甘心。

为什么，为什么受苦的是娘娘，为什么心软的总是手欺负。

苍天为何如此不开眼

这些天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哪有那么坚强。

活了这许多年，不论是沈小英还是叶青玄，这是她第一觉得这天是这么长，也是她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躲起来，不再听任何消息，便当她死了算了。

直到血腥浸满味觉，言祁都未曾哼一声，他知道母亲做了那些事却不曾阻拦，便知道叶青玄会有多恨他，这都是他该承受的，

只要她能原谅自己。

叶青玄终是松开了口。

言祁将她轻轻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叶青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早就脱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