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

那边李敢他们的船只顺利地抵达了会稽郡，这边陈娇和刘彻的航程还未过一半。

午后，海上风平浪静，陈娇靠着船中央的桅杆边安然不动。

刘彻随意一瞥，发现她已酣然入梦。

烈日当空，陈娇额头的汗珠细细密密地渗出，流过脸上的药膏，黄一块白一块，看起来有些滑稽。

抬起袖口轻轻擦拭了她的脸庞，刘彻将她抱进船舱，自己也靠在她身边微阖了眼眸。

连日来，刘彻一直在试图唤起自己的记忆。

他记得海上的追杀，也记得陈娇的脸，甚至能依稀感觉到他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身旁的这个女子。但是，为什么找她，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刘彻始终想不起来。

身上仅有的那只荷包，他早已翻看过无数次。

里头除了一对羊脂玉的龙凤玉佩，还有一枚蜡封的信笺。有了蜡封的保护，即使在海水中浸泡过，信笺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两首情诗，一首曰《凤求凰》，另一首曰《白头吟》。两首诗放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

“外头起风了，公子能出来帮帮忙吗？”老妇将门帘拨开一条缝隙，站在船舱外面恳求道。

闻言，刘彻放下杂乱的思绪，起身走出船舱。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即逝，狂风卷着乌云掠过海面，吹得船帆，乌篷哗啦作响。天色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海味。

“公子，劳烦了。”老妇满脸堆笑，指了指正在船尾使劲拉扯帆索的老头。

收帆需要将帆索从船尾的楔子上松开。见刘彻来了，老头指挥他俯身抓紧帆角。

也许注意到老头的脸上神色有异，又或是无意间瞥见那老妇钻进了船舱，刘彻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公子，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见他迟疑，老头着急地催促道。

到底还是不放心，刘彻手上一松，快步赶回船舱前，猛地掀开帘子。

只见那老妇正拿着一捆麻绳，正在绑陈娇的双脚，旁边还放着一把锋利的柴刀。

“你在干什么？”话音未落，刘彻抓起那老妇的后颈，往他的身后一扔，正好砸中匆忙赶过来的老头。那老头手上还拿着一把铁锤。

捡起地上的柴刀，刘彻眼底透出杀气，直指那对老贼。

就在这时，船舱里头的陈娇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踢开了脚边的绳索。

轻轻地放下门帘，刘彻冷厉的眼神盯着这对老贼，手持柴刀将他们一步步地逼到船边。

“小娘子，你怎么了？”那老妇突然看向船舱的方向惊呼道。

明知道这老妇一定在使诈，刘彻还是分了一丝神。

被那老妇吵醒的陈娇，刚掀开帘子的一角，便看到那老头对准刘彻的脑袋举起了铁锤。电光火石之间，她从船舱里飞奔出来，猛然将那老头推进了海里。

不等那老妇开口，刘彻反身一脚，将她也踢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陈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刘彻，后知后觉地问道。

刚睡醒的陈娇看上去娇娇软软的，齐膝的长发随风飞舞，被刘彻擦净的脸庞吹弹可破，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小节雪藕般的手臂。

“谋财害命之徒罢了。”刘彻不屑地摇了摇头，随后又苦笑一声道，“好了，现在我们得自己开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