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

莲儿去后，外祖母受到的打击最大。自莲儿十岁入宫，她们主仆已有十一年，感情深厚。她对莲儿的突然投井，百思不解。

陈娇和刘彻不愿意让她知道莲儿毒害了先帝的真相，恐她更受打击，便另外杜撰了一封莲儿的遗书，另编了一套说辞。

“莲儿得了如此痛不欲生的心疾，提都没提起过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寻了绝路，真是可怜了这孩子了。”外祖母哀悼痛惜道。

“皇祖母，莲儿如今去了也是一种解脱。她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您难过。”陈娇靠在外祖母身边，看着莲儿往日常坐的那个小杌子，心想若是莲儿也能重生，她会换种活法吗？

斗转星移，四季轮回，在未央宫的两年光阴蹉跎而过。

长门宫的纸条她已经收到了许多。

从最早的断案话题，到如今的无话不谈，陈娇也算是有了一个未曾谋面的朋友。不过那朋友到底是不是李广的小儿子，是男是女，身份如何，她并不确定。当然，她也从未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只称是守园人陈兴家的熟人。

一日复一日，眼看着已经快到卫子夫该入宫的时候了。

未央宫 椒房殿

刘彻端坐在软塌上批阅奏折，隔着一张塌几，陈娇在他对面懒懒地斜卧着，翘着二郎腿，单手拿着一本书，另一只手垫着头。

“下个月便是上巳节了，皇上可有什么安排？”陈娇瞥了一眼刘彻问道。

听她提起上巳节，刘彻放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收紧。他放下笔，斜靠着软垫，语气玩味地问她，“皇后这是何意？”

这个上巳节刘彻会做什么，陈娇自然心知肚明，不过她倒希望这次卫子夫能好端端地进宫来，别出什么岔子，折了刘彻和外祖母的祖孙情分。

“臣妾从小就听闻淳化的甘泉宫，温泉汤池如人间仙境，水汽氤氲，千古涌流。”言辞间，陈娇流露出几分向往。

这一世，陈娇不愿插手卫子夫入宫的事儿，便打起了出宫的主意。

现在正是难得的好时机，为了让卫子夫顺利进宫，刘彻巴不得她不在宫里，王太后想必也不会特意为难她。

不如便让她去泡一泡这传闻中的温泉，一解这隔了一世的念想。

“你还知道这个。”刘彻的目光在陈娇掬满笑意的眉眼间停留了一瞬，略微颌首道，“甘泉宫的温泉水确实滑洗凝脂，你去小住几日也可。”

比想象中的还顺利，陈娇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又真诚了几分。

甘泉宫位于甘泉山中，距离都城长安有一百多里路。

前世，陈娇一次都未曾去过。

还是在冷宫时，她听小太监薛铭说起坊间的传闻，说皇上大修甘泉宫，将那里建得雕栏玉砌，丹楹刻桷，宛若桂殿兰宫，才知道这么个地方的。

那时她就想，温泉是什么样的呢？一次都没去过呢。只可惜自己当皇后那会儿，对那地方一无所知。

去甘泉宫之前，刘彻陪着陈娇去了趟长乐宫，请示了外祖母和王太后。

当着皇祖母的面，为了让她老人家放心，刘彻大发善心，给陈娇配备了近百名内廷侍卫。考虑到甘泉宫荒废已久，刘彻又就派了人先过去稍作修葺。

二月下旬，陈娇清晨从长安出发，乘坐马车沿着官道走走停停，到达甘泉山脚下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分。

提前守在这里的小太监，一早就准备好步辇，在路边候着了。陈娇坐上步辇，又走了会儿山道，这才到达了甘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