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人潮渐散,云蓁和柏扬相视伫立。
喷泉在他的身后,哗啦啦地流动。
瞥见云蓁走过来,他放小提琴进琴盒的动作更加缓慢。
“你晚上不是要演奏吗?为什么来街上拉小提琴?”
她的靠近,带来淡淡的花香。
柏扬合上琴盒,刘海暂时遮挡眼睛。“我想拉给你听,但是怕打扰你工作。”
“你专门来商业街拉给我听?”
他的双臂抱着琴盒,垂眸落下鸦羽般的睫毛。“昨天令你不高兴,我来赔罪。”
云蓁疑惑不解。“我昨天没有不高兴。”
“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听演奏会。”他抱紧琴盒,彬彬有礼地向她鞠躬道歉。
云蓁笑着叹气:“其实我是不喜欢坐太久,因为太累人,倒是不讨厌听音乐。”
“真的吗。”他的语调平缓,灰蓝色的瞳孔却显得纯净。
像一个在说“你不准骗我”的大男孩。
“真的。我喜欢听你的琴声。”
柏扬安静地注目。
她真挚的眼神带着热烈的旋律。
“今天的曲子是我新作的,想给你听听。”
“难道是来自昨天午饭时灵感?”
“对。”
云蓁弯弯的双眼溢出神采。“是不是和花有关?我听的时候,觉得自己走进一片花海。”
灰蓝的眸子目不转睛。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琴盒上弹奏。
随即,他诚实地点头。“嗯,我看见一朵能烫灵魂的花。云姐姐,我能到你的花店坐会吗?”
“当然可以。”
云蓁不吝带领他来到花店,忘了店里摆放未包装的铁艺架,乱糟糟的。“抱歉,你先坐会,我去收拾。”
“不用了。”柏扬环顾一朵朵灿烂的鲜花,“这样很好,是最真实的状态。”
“可是几乎没地方落脚。”
“没关系。我现在有空,能不能帮你的忙?”
“不用……”
柏扬抱紧琴盒,小心翼翼的模样。“我想找灵感,做从没做过的事情找灵感。如果作不了新曲子,乐团会面临危机。”
云蓁没想到他肩负重任,立刻把“不必麻烦别人”的想法抛之脑后。“你帮我剪花枝吧,先剪这一堆香槟玫瑰的,要剪掉三分之一的长度……”
他入乡随俗,穿上云蓁的黄色围裙,戴上橡胶手套。
围裙和手套带有花香味。
与她身上散发的一样。
柏扬安静地坐在店门旁剪花枝,云蓁则站在店门前装饰铁艺架。
他侧目。
专心致志的云蓁,娴熟地折彩纸。
她的双手仿佛拥有魔法,把简陋的铁艺架,用暖粉和米白的彩纸,包装成高雅的花篮。
他捻起一枝香槟玫瑰端详。
暖色调的花也不差。
他凑近一嗅。
可惜没有花香。
周末的街道人来人往,偶然有年轻的男性来买花送给爱人。
尽管客人只买一枝花,云蓁也会用彩纸包装好,递给客人。
剪完一根花枝的柏扬,空出左手来,在膝盖上轻弹,记录某种事物。
云蓁回到店门外,继续包装铁艺架。
喘息间,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种心悸的感觉,她曾经在动物园感受过。
那时她站在围栏前面,与一只瘦骨嶙峋的老虎对视。
它一动不动地盯着猎物,喉咙不断鼓动,咕噜噜地吞咽唾液。但它没有立刻扑过来,而是耐心地监视猎物。
等她卸下防备心,它必然直接咬破她的脖子,一击即中。
事实上确实如此。
她感到危机,落荒而逃后,来了别的游客。据说他们认为围栏和宽敞的沟槽很安全,没当老虎的异样一回事。
后来,其中一名游客挑逗老虎的时候,饿虎扑来咬掉他的手。
此刻,她又变成肉食者的猎物般,随时被咬破喉咙。
然而这种感觉转眼即逝,消失的速度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看向旁边的柏扬。
对方正剪花枝。
“我猜你们一定还没吃午饭。”
闻言,她和柏扬同时注视来人。
举起购物袋的盛燃,身穿黑色T恤。衣服上的荧光紫和荧光绿的涂鸦图案,像野兽的爪子,张扬不羁。
盛燃似笑非笑地斜睨柏扬,银色耳环反射金属的光泽。“没想到你也在,你不回家吃饭可以吗?”
柏扬面不改色地垂眸,拿起新的一根花枝继续修剪。“我会帮云姐姐剪完。”
盛燃冷嗤一声。
云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