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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思脚步微滞,快上两步,又滞滞停下。
理智上,她应该见礼,接过赵寰手中伞,替他撑着。但此刻风声雨声里,她只觉双腿骤失力气,双脚被钉在原地。
赵寰手中风灯已灭,沉沉瞳光掩在糅杂了雨丝的黑夜,教人无法轻易分辨,他瞳中的风浪滔天。
咯噔一声。敏思心上轻响。
他是瞧见了,她和二爷……
敏思微抬眸光,直直地,让自个儿眸光穿过风雨,撞进男人双瞳。
她轻握伞骨的手,略略蕴力,握得紧了些。片刻,又松下来。
从那个还回给常棣院的雪貂软绒手炉,她知,三爷不喜她和常棣院多来往,但她和二爷之间,并无逾矩之处。
风雨仍未歇,风灯内的小小火苗,似已至毫末。
黑夜将二人愈掩愈深。
敏思面上无半丝往昔的婉婉笑容,只稳稳迈步,走过去,抬起沾了雨珠的纤手,轻轻握住赵寰手中伞。
她平静道:“三爷。风雨盛了,回去吧。”
赵寰手上同样沾着雨珠。但握住伞骨的手,分毫未松。
“奴婢替您撑——”
“无须。”
带着风雨般清冷的沉沉话声,一落下,那触握伞骨的纤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敏思感觉到,脸庞上似有湿润滑下。却幸好,幸好,只是斜斜飞来的雨丝儿。
她收回手,握回权且移去了另一边手中的风灯。
“给我。”清冷的话音,不再冷沉,浅浅轻轻仍不容置疑。
敏思微垂下视线,只紧握风灯,无声,无有动作。
微末光芒映出那湿透的襦裙,也稍稍映出了她眼下狼狈。赵寰松缓下神色,暗叹了息,将手中伞高移过去,替她挡着风雨。
他从敏思手上取过那盏将熄的风灯。
“走吧。”已涌至口中的解释,悉数被咽下,唯余浅浅淡淡,于事无补的苍白二字。赵寰终是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
*
一路沉默,一前一后回至秋水院……敏思借身子不适,未跟上前,告了假,回了自己房内。
赵寰挥退众人,吩咐玉髓,“让厨下熬一碗姜汤,给你敏思姐送去。要看着她喝了。”
“是。”
玉髓忙应下。她与翡翠相视一眼,全不知出了何事。三爷从中军大营回来,敏思姐合该欢喜才对。怎的,倒是三爷怒色满面的,连伞都未撑一把,冒着风雨便先回来了……
换过衣裳,不见敏思姐,忙又让她取来伞,匆匆出去。
再来,便成了才刚见着的那番模样。
玉髓催厨下赶着熬了两碗姜汤,一碗由翡翠送去三爷寝屋,一碗由她端着,送去了敏思姐房内。
待看着敏思姐喝过,她才微一口气。
玉髓话至嘴边,想问却不敢问。
敏思换过一身宽松衣裙,散下乌黑墨发,用毛巾轻拭了拭,看向玉髓:“还有吩咐?”
玉髓忙道:“没、没了。”
“那你……”
“敏思姐……”
两道轻声同时响起。
“你说。”敏思顺了顺青丝,将其全个拢至脑后。
玉髓微摆手,“没事,没事。敏思姐你早些歇着。”话罢,她收拾了姜汤碗,即出去。还替敏思掩上了房门。
呼。
玉髓一走,敏思瞬时卸下伪装。于妆台前坐下,眼帘低垂,握住刻花桃木梳,默坐了半晌,才轻轻动作,一梳梳的梳顺墨发。
她辨不明心中是个甚么滋味儿。
只知自己眼眶内蓄了泪,仍死死收着,不肯落下。
强逼着囫囵睡了阵,挨来挨去,许久,许久,方挨到天明。
点点明光映亮窗户。
她起身盥洗。待收拾妥了自个儿,启开房门,同玉髓、翡翠一道向赵寰寝院去。但在穿过寝院与后院相连的那道月门时,她脚下一定,只吩咐玉髓二人过去,细心伺候……她去到厨下,借着盯看膳食,仍有些不愿面对的避着赵寰。
知她避他,赵寰未曾说甚,也未遣玉髓去唤她。只瞧了眼桌上摆好的朝食,略略沉眸。
一夜密密风雨,吹落得残红摇曳。天上仍不见空明,不一会,阴云便盖住了晨起那点子明光,让人觉出了冷寒。
敏思轻打一个颤,握住底下人端来的一盏腾腾热茶,稍吹了吹,饮下半盏后,似才镇住心底的那份发慌。
待她避之不过,略略整过形容,从厨下过去时,才知,赵寰草草用过朝食已然出了秋水院,回中军大营去了。
片刻功夫,密密细细的雨丝儿,坠坠斜飞。将天地都勾勒成,一副凄清冷淡的模样。赶走了独属于春的,那股子生发蓬勃。
几声鶗鴂,惊断了敏思思绪。她微凝视线向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