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爵
在伊人居华汤池的暗层深处,一个脸上镶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正躺在一处简易的塌上,急切地伸出双手向正前方抓握着。
“水,我要喝水。”
一直在男子身旁守着的琅轩言,手扶着额头,睡得极浅,听到男子有气无力的声音,立马睁眼。
“你总算醒了,谜一!”
谜一试着起身向琅轩言行礼,可实在是眩晕的很,头刚抬起来,便立马又杵倒在床上。
“你刚醒,先别急着起身。”
琅轩言端来一碗清温水,扶着谜一慢慢饮下。
“你的魂珠刚刚复体没多久,先缓一缓。”
琅轩言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盏瓷盒,将其中的香芯点燃。
谜一见缕缕香气浸入鼻中,绕骨丝柔,只觉得身子爽利不少。
“这是?”
“茶芜香,抚魂的。”
没过多久,谜一的眼皮渐渐沉了下去。
琅轩言帮谜一掩好被子,松了口气,他瞥了眼谜一脸上被烛火映得金灿灿的面具,伸出手轻轻触动。
还记得第一次见谜一的时候,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个时候的谜一还没镶面具,张着一副清秀的面庞,只比琅轩言长了两三岁,由于谜一与自己年纪相仿,便被安排在他身边侍候了一段时间,襄王见两个人相处融洽,脾性又相投,之后便正式赐予谜一金爵暗卫的身份,贴身护卫琅轩言,任他差遣。
原本是打算等到琅轩言十五岁时再安排金爵暗卫到身边的,之所以提前了五年,是因为琅轩言通过了天浚山招募弟子的初选,要前往天浚山修行,身边总要有个暗卫贴身保护。
琅轩言再见到谜一时,是一个月过后,从声音身形大概能辨出是他,就是脸上,多了张金色的面具。
这也是琅轩言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襄王府的金爵暗卫。
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脸和随时可为主人丢掉的性命。
而那张面具,是将金烫化,活生生热烙在脸上,一辈子都脱不下来的面具。
这也给当时只有十岁的琅轩言留下了不小的童年阴影。
十年来,琅轩言都尽可能的不让谜一参与危险的任务,可没想到这一次,差点让谜一丢掉性命。
大概是在半月前,不知是何缘故,汝梁城内有一些人出现了不食不饮、不言不语、双眼无神的病症,最开始谁都没有在意,直到这种病症在城中大范围肆虐时,人们才开始警觉。
这类病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像是被某种东西摄了魂魄似的,就连皇城内最大的医馆圣医堂里的郎中们,对于这种不明原因的失魂症也都束手无策。
之后便是冒出来一些水平参差不齐的术师登场,扬言说道城中人们失魂的原因乃是雨后所产生的瘴气导致的。
这个说法一经传出,传闻中可有聚魂功效的红伞竟被卖到脱销,倒成了紧俏货,但失魂者的人数仍旧是越来越多。
皇都城内发生这等骇人之事,惊动了官府,汝梁太守景鸿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只好向安慈观的袁天师发出请助文书,请求道师们下山诛邪灭祟。
这等热闹,岂有不凑之理。
琅轩言作为天浚山穹机道人的关门弟子,自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虽说安慈观自凰临国成祖帝时期被奉为正教宗门,在玄门百派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隐世与外的天浚山,自古便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仙山”,向来不屑与其他门派争比,傲视万千。
但这也导致了有一部分人觉得天浚山不接尘世地气,认为他们常以仙人自居,冷傲非常,论起江湖名气,也自是比不过高举“安定世怀,慈阳予物”旗帜的安慈观,安慈观每年都会派出一部分门徒、捉妖师们游历各国之间,降妖除祟,深受百姓爱戴,而天浚山向来以“顺天而行,万物归宇”为教义,面对深受鬼祟妖魔侵扰的普通人,多半冷眼旁观,认为这是天降劫难,需要靠自己的造化渡劫,天浚山门人修道一贯是修已而不渡他人也。
既是顺应天命,琅轩言原本也没打算为了所谓百姓的安危去管这档子闲事,更别提与邪祟正面对弈了,他只是觉得,这个邪祟出现的过于邪门,邪门的有些不正常。
细细回想,这食魂邪祟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明晃晃的来到皇都城动土作乱,猖狂至极,然而它吸食魂魄却只吸人的两魂六魄,偏偏要留下可以维持躯壳渡气的一魂一魄,既然要食魂,为何不吸食殆尽?又为何要有所保留?目的何在?
琅轩言决定查查清楚,想弄清楚这个邪祟到底意欲何为,若真被他查出背后的真相,自己也好在堂兄皇帝面前邀功,更况且自己身边有贡仙儿在侧,若真遇到险阻,也可借用仙法脱困。
他在心里掂量了一番,无非是取自己几滴血,用血玲珑转化给贡仙儿篡写功德而已,这买卖,划算。
之后他便派出自己最信任的谜一前去探查,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低估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