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八的高跟鞋
“第二,如果你觉得小镇没有车辆尾气无需绿化,当年解放军植树还说报党组织的恩,报乡亲们的情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老爷,我也只是完成我的工作,我说的话要是有冒犯的地方,那真不好意思。”
张建生蓦然停顿原地,像勾起陈年往事,他很长一段时间杵在原地,只有朴逸知道师傅在酝酿情绪,他最不爱被人刺激,特别是真话的刺激。
勾起他回忆的人通常不好收场,朴逸松开师傅,径直走向许卿合,挡下砸来的收音机,脊梁骨被戳得青疼,他眉骨都不皱一下,硬生生抗了。
许卿合诧异茫然后,脑海只有一个词。
冥顽不灵。
她忍耐了又忍耐:“你可以撒泼打滚,相关部门已经着手拟定拆迁告知,是拿钱当拆迁户,还是守着快荒废的地皮,你们自己选。”
可帮她承受伤痛的人却一字一顿反驳说:“宏生公园是旧时代京剧班子的住所,属于古建筑遗址,拆不了。”
许卿合看不透朴逸的立场,她猛地闭眼强压脾气,深呼口气,转身闯进宅内。张建生停下来,似乎也不想忍了,朴逸拦截师傅,只道:“我来处理。”
宅内有一处大型的戏台子模型震撼了许卿合,可以这么说,若不是她能感触世界的真假,她差点认为眼前的戏台子是真实的。红黑相间的戏服,帷幕之下的京剧演员,动作姿势惟妙惟俏,真实得不像做的,可以达到电影取景的效果了。
“我说了,他不会同意的。”朴逸似是服了她,“我送你回去。”
“你是手艺人?”许卿合忽然问。
“这是微缩。”他说。
“这么大,也不微不缩啊。”
“你还走不走了,一会再下雨,我是不会管你的。”朴逸颇有赶人的语气。
许卿合要吃这套,这么多年也白混了。她抬头看着他没有威慑力的小奶狗模样,没放在心上,倒是眼神往墙壁的奖状瞥。
一眼,她扬起嘴角揶揄:“语文成绩这么好,理解能力应该不差才对。”
“把古镇改造成赚钱的古镇,失去原有的韵味,难道你们心思单纯吗?”朴逸缓缓道。
他一定是忍了好久才发问,许卿合最怕误解,也最讨厌解释。她跨出门,顺势侧头说:“但凡多了解一下景观,也不会说这种话。”
“对不起。”他似乎稳定了下心态,才沉声郑重其事地朝她说,“我确实不了解景观,我只知道这是我家,我不希望它变成不伦不类的样子。”
这样的才叫道歉,许卿合脑子中莫名这么想,不像她没头没尾的。
不过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她又怎么能担保,景观设计早已变味,她混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守住自己的设计。
或许也有那么一次,可结局不尽人意。
总之他要的承诺她给不了。
想了想,许卿合说:“不至于不伦不类,但起码能提高生活质量。”
“那我不能站在你这边。”听起来怪委屈的,朴逸想起初见她时明艳的笑容,那是他凛冽生命中夹杂的一点暖阳,可他没办法与她齐肩。
不站就不站,说这么伤感做什么,平白让她徒增罪恶感。
许卿合象征性地安慰:“哦,那还挺可惜,不过你好像没必要跟我站在一起吧。”她耸肩无所谓,“我还会再来的。”
刚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听见后背一声脆生生地喊。
“是不是真的很想说服张老爷。”
许卿合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有话,但又感觉哪里奇怪,她站住脚,看着朴逸站在庞大戏台子的中间,说:“你有办法?”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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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下班许卿合匆忙赴约,等了半天朴逸不禁开始怀疑,这小孩诓她的吧,什么办法需要跑到潮玩城,还是她开车半小时到县城,再步行十分钟到小商圈的潮玩城。
身后排了一长串的队伍,都在领取节假日的优惠游戏币。许卿合挪了两步,这地方是小孩子的天堂,而她衬衫配牛仔裤,干练的打扮不像来逛的,像推销产品的房地产中介。
就在她真的等不及时,有人轻轻叫她:“姐姐,你来得好早。”
这声“姐姐”喊得她打颤,许卿合的视线聚焦在前方,朴逸穿了件无袖黑衣,手臂的小丘蓬勃,他的头发偏短,发质看起来很硬,近乎寸头,若不是他在她跟前太乖了,他真的很像港片中不学好的拽痞少年。
“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让我说服张老爷吗?”她四处瞧一眼,又转回来,“来这干什么。”
“姐姐,求别人帮忙,总得拿出点补偿吧。”朴逸一只手按压脖子,按了会儿,他漫不经心地说,“陪我玩游戏,我就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