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身着布衣的沈司商站在这里格格不入。

众所周知，毓国公府是出了名的奢侈享乐，即便是来往跟随的丫鬟也是比别人金贵，无不肤白貌美，精致华贵。

但无论这能不能融入进去，沈司商仍旧是被管家当成座上宾迎进去，堂而皇之的坐在堂前的木椅上。

“沈小姐，我们国公爷稍后就到。”多里奇身后的侍女端上一壶热茶，喝到口中分外香醇。

果然是有钱人家，这种茶在前世都是格外难得的东西，而毓国公府上泡出整整一壶招待人。

还真是财大气粗。

没等多久，便听闻一阵脚步声缓缓而来，后面缀着几名小厮以及婢女，随钟澜进入这里。

“久等了，沈小姐。”钟澜笑着道，“这次可是想清楚了？”

沈司商纹丝不动，心中一番计较，也不带任何试探地说道:“但我有其他要求。”

钟澜:“但说无妨。”

沈司商心底起了个念头，果真是财大气粗，钟澜敢这么说就是因为敢笃定提出的要求一定能办到，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打拼下的财富因为这个原因全部消散，心中就传来阵痛。

但是这不重要，沈司商想，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沈大二人坑进去，自己一个人单独出来成一户。

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当朝名为启，新帝初登基，仍旧延续着先前已有的国策，女子可立女户，但需得是家中无夫无子，寡妇或者是无所依靠的女子才能够立女户，而这个核心便是女主当户主。

在大启，女户是不用服徭役兵役的，而官府对他们的赋税也有减免，这正是沈司商的目标。

一个无夫无子，又与家中人断绝关系的可怜孤女，既干净了落，又方便行事。

唯一的缺点便是身后没有依靠，不过问题不大，眼前就有个现成的“冤大头”。

沈司商的眼神落在钟澜身上，对方身穿一件像积雪一样干净厚重的裘衣，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腰间带着一方白玉髓制成的仙鹤玉佩，那张漂亮的面孔放在屋内熠熠生辉，平白添了三分光彩。

这人是个好对象，有钱，人大方，最重要的是有求于自己。

“帮我去看看贾员外是什么来历，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她开口提条件。

钟澜坐在上首，手边是一盅热茶，丝毫未凉，他不紧不慢，坐在椅子上格外放松，一只手支住下巴，歪着脑袋看沈司商。

这股眼神叫人清醒，也让人明白对方并不简单。

“那你准备给我什么好处？”对方说道。

沈司商思索片刻，道:“我呢，没别的本事，就是眼光好，之前的事情想必国公爷也看到了。也无需叫我去万安赌坊内以身试险，你给我一家赌坊，三月为期，我定会让你将城中的赌坊尽数收入囊中。”

“可是我可以直接砸钱，砸到让万安赌坊关门，沈小姐要我做的事想必并未有多简单，那你又如何让我心甘情愿做事？”

钟澜果然如他所想一般是个老狐狸，沈司商心下一沉，能混到这个地步还没被新帝清算的，真不简单。

她再加码:“三年，我可以供国公爷驱使，期间赔了钱，国公爷尽可把我卖了去。”

钟澜一笑:“十年。”

沈司商:“最多四年。”

话音一落，双方对视不语，但内心都升起一个念头:真难缠。

沈司商早在来之前便已经想过底线，恰好钟澜正死死压在上面不肯让步，要说没有鬼是万万不信。

碰到这种人，全身都变得舒坦起来，毕竟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少见。

她心中已经绕过百转千回，面上仍是淡然之色:“倒也不必如此来试探我，大家交个底，我只能接受四年，多一天都不行。

“那巧了，我也少不了。”钟澜笑道，丝毫不慌。

双方的眼睛再度对到一块，沈司商忍不住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半刻钟后，一纸契书被送进屋来，下首的沈司商拿起笔细细将内容翻阅一遍，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那行了就这样吧，国公爷答应我的事记得做到，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一次，届时我便是国公爷的人了。”沈司商将契书递给钟澜。

这封契书比起之前在赌坊险些强制被签的来说，可谓是严谨正常不少，非但没有漏掉自己提的一点点内容，就连语句上的陷阱也没有出现。

拥有重度职业病的沈司商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如果以后也能这样就好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没问题，既然沈小姐都松了口，那五年后，便放你自由身，这五年内，就好好给本公爷做事吧。”

“没问题。”沈司商起身，“请留步，我自行回去，先前放在国公爷那里的银子，烦请好好保管，几日后我便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