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菩萨
我与丹青两幻身,世间流转会成尘。①
有人竟把我画的如此真切。这样行脚僧帮忙找锁骨像就更方便了。
我谢过温子升,他轻笑摇头,“雕虫小技,希望能帮到你的忙。”
希望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尔朱荣塑的都不像,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寻。
交下配好的药,温子升也不愿就座喝茶,一问,他无奈指着正南方,“还得指望笔头闲职,养活一家老小。”
以他的名声,辞掉也有别国的官职来聘,只务笔头,不与政事,说不定是最好选择。不过眼下看日头,他绝对算私自旷工外出了。
“外头渐热,我送你一程。”赤雪认得他,我便上马送他进城。
下来后,他手搭凉棚,无不羡慕,“文吏无用,但你远非当初。”
趁人不注意,他悄悄递给我封信,小声道,“慧空师父托来的,南书过不了官驿。”
慧空,他都到南梁了,还给我传书信干嘛?
我一肚子狐疑,温子升又叮嘱道:“还有,这药隔日一服,不然就有害了。”
有熟人故知就是好,至少还有人关心你。
失眠而已,就算两不成,也要学着习惯。
路上,我横坐在赤雪背上,用斗笠遮着阳,迫不及待地拆开信。
字清秀,信很简。
“道千师父,我已还俗,一到家,妻子立即让我报平安,说敬仰你这样的奇女子。借你吉言,我一家无恙皆团聚,愿你也早日找到如意郎君,一人漂泊不易,你要万千保重,先善待好自己。他日来梁,王氏定尽地主之谊,以叙洛城知恩之遇。湖州王嵎手书”
无恙美满,挺好,我拥着这薄薄的纸,又笑着将它送入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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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师父,那施主又找来了。”
我刚到,小和尚就来报事。蔡佑,你的头真够铁,但给我磕没用呀。
一想到与他无法沟通,我根本不想见,但他又来了,让你气不打一处来。
“说过多少次,我不是大夫,跟我跪磕没用,还不如拜佛问巫……”
目光后退,我缓声低头,“宇文使君,怎么有兴致光临,鄙寺要关门,您还是请回吧。”
“大中午关寺门,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嘴唇发白,气势也不足先前十中之一,我没有回答,他抬头强笑,眼里血丝更多了。
“无妨,最后一次惹你烦。听说这灵验,我特意来这供养留愿。”
缓缓步入庙堂,他恭敬拜完佛,和受理法事的人交流着具体事宜,最后签字留下定金。
都是大黑汉,小和尚认错了人。他丢掉神魂一样,有气无力,空有躯壳在动。蔡佑没说谎,他最近病得真不轻。
慧安更会来事,见金主无精打采,殷勤地差人套来青骢马车,还放下了板凳,方便人上下。
“宇文施主仔细脚下。”
他摆摆手,示意不用坐车,还是要乘自己的马回城。等待功夫,他闭目思忖好久,看到我走过去,但一句话也没说。
“义父,你竟然下床了!”大汉呶一嗓子,把寺钟震得嗡嗡直响。
宇文泰一睁眼,生气地朝他嗔责,“我还没死,你大惊小怪什么,这是佛门不能高声!”
蔡佑赶紧给佛磕头告罪,拍拍身上起来,他连忙跑到近前,似乎宇文泰才是个需要随时盯着护着的孩子。
“吩咐儿子就行,你还冒暑气自己来,都怪儿子不孝,呜呜……”
大男人,抹着眼泪,咧嘴哭了起来。
“我让你天天跪求吗,多大点事,你哭哭啼啼什么……”哄小孩一样,宇文泰给他擦眼泪,拉着他步出寺庙,一起慢慢上了马。
晚上慧安汇总收支时,我扇扇子的手有些冰冷。
宇文泰,他,是来给自己安排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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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你,拥抱你,这一瞬,我们距离最近。
拥抱你,十指相依,梦醒前,我要好好看清你。
目送你,忘掉往昔,再一世,有人还会一眼爱上你。
走向你,听到你,这一瞬,明了活着的意义。
听到你,思念你,醒来后,肤浅的人因爱变得美丽。
拥抱你,有祸端,我一人担,依然呼唤你的名字千千万万遍。
……
除了哀歌的僧人,寥寥几人中,只一个大汉哭得捶胸顿足,泪水赛过刷刷的雨。
宇文泰就这样急病挂掉?往后的隋唐帝国还靠什么奠基?
“人生不满百,宇文君自此高枕无忧。”
温子升得了闲,陪我一起观览洞窟,俯视着山脚送丧的队伍,他对宇文泰的观感还不错。
“视死如梦归,或许能早日脱离苦海。”
我回身,不再听挽歌,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