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钱途
蜕痂的皮肤,柔滑如春水,在阳光下白到发光,弯弯的眉眼,像清早明净的细月,我不禁吻着她额头。她小嘴趴到我耳边,软糯地说想去追姐姐。
我欣慰地松手让她自己去,快两周岁的孩子,第一次全身完好,稳稳准准地走到草坪,指着前面的小黑狗,回头清晰地对我说:“姐姐快,追不上。”
“你可以跟心弦玩,慢点,跑慢点!”
她身子前倾,我心揪了一下,还好,她搂住了小狗,开心地抱着回来了。
“心弦乖,不像姐姐。”听到颖儿喊它名字,小狗仰头舔着她的小手。
我在草坪上看着他们三个玩,鸿儿踢了半天皮球,大概累了,骑上小矮马,呼喊心弦过来上马。颖儿怀里顿时一蹿,险些把人闪趴下。
远处的小狗,对着马和人摇头摆尾,坐在草坪上的颖儿,朝天吹着蒲公英,时不时地往鸿儿和小狗处,瞄去几眼。
这个孩子很懒,玩得都是很轻巧的东西,小狗,她知道跑过去也抢不来,干脆就不要了。
我笑着问她,“你喜不喜欢跟心弦玩?”
“不。”她吹落小裙子上的碎绒,把摘到的杜鹃花,送给侍女牵着的弟弟。一见明艳的花儿,小婴儿眼里放光,小手紧紧地攥着小花儿。
“不喜欢,你还看它干嘛?”我拉着她站起来,她小嘴一嘟,好像熟透的樱桃,又朝鸿儿那里看去,“大它要姐姐。”
又讲不清了。
她自顾自地跟手里的蒲公英和杜鹃花说话,一旁的弟弟和都,听到她说 “小心弦”“风风”“曼曼”也凑过来,他松开手,攥烂的杜鹃落地,颖儿捡起,插到他的小辫子上,“小和都,拿好。”
她给每朵花都取了名字,留了一朵最大的杜鹃花,小手拿着跑向我,“娘,给你!”
心里如蜜流过,我抱过她,准备带她骑马出门兜风,胳膊腿还没给她套好罗纱,鸿儿的侍女慌慌张张跑来,“夫人,二小姐被心弦咬了,伤口一点血没流!”
小狗挺听她话,怎么发了脾气?
“二小姐已杀了狗,不是抽它,心弦也不会发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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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儿被我摁着挤伤口,终于冒血时,她忍不住地嗷嗷直叫。
大夫赶忙上前敷药,她看了一眼狗脑,没再咬人或动手,眼里流出豆大的泪珠,不知是为了小狗,还是为自己手贱遭的罪。
没有好办法,只能按照葛洪说的以毒攻毒,取了心弦的狗脑。
“腿上的伤太深,你一个月不能碰水乱动,不然以后会染疯狗病。”
大夫走后,我重申一遍,她又哭起来,为一个多月不能玩耍的自由。
我坐到她身边,跟她详细捋被咬经过,“你稍不顺心,就非打即骂,这个习惯必须得改。”
“让它下去就不下去,我就抽了它一鞭子。”
“抽你一鞭,你受得住吗?更何况是只小狗,你把它杀了,它的两只小狗全由你照顾,不许找人帮忙,我在你旁边看着你养,养不好,我替它们的娘抽你一鞭子。都是娘生的,没人生下来比旁人高贵。”
她像一只受伤的小野兽,因为痛,不情愿地答应,等我抱来一黑一花两只小狗,她破涕为笑,好像腿上的伤,流过的泪,全部一扫而光。
“现在起,我是你们的娘,你们要乖,不要让我挨我娘的鞭子啊!”
她逗着两只小狗,隔空跟它们亲昵说话。
等她夜间发烧,我拿着手绢沾酒给她擦拭,烧到不省人事她也不喝水,我让人泡了滚烫的玫瑰花茶,她眯眼见是红通通的,才张开干燥的唇,喝下一罐热茶,搂着她睡到后半夜,全身出了两遍汗,烧才慢慢退下去。
应该不会染狂犬疯,我长出一口气,让侍女陪好,自己慢慢把心放平。
一动一静,没一个让人省心。她俩长大了,谁的前途更广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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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快没钱了,侯景要我去算一下账。
去岁收成不佳,庄园增人不增产,夏收还未上缴,而与此同时,开支徒增:给尔朱荣立庙祭奠,为因公伤亡人员的抚恤安顿,公人部众的公饷薪金,内院家眷奴婢的开支,不开避免的佛事香火,亲戚朋友的人情往来……
对着账薄,拨着算盘,我一一报给他听,他听到一半连连摆手,“算了,都是开销,库里有余钱才怪!”
明年巨大的缺口,怎么来填补,他略一思考,很快拿开两个辖县的小旗,“巨野、任城的聚众叛乱,我也该收拾了。”
带人征战,抢夺财货,这是他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几年下来,我已明白,跟他说不通开源节流,更不用说和平建设。但不能让济州燃起战火,破坏难得的安宁生活。
“你带人出外平叛,要是贺六浑他们偷袭碻磝,你岂不连本营都没了?”
高欢已经在信都起兵,在邺城立了新傀儡,和冀州高乾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