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警告！警告！船舱破损严重，请所有人员前往救生船避难。]

[最后警告！请全体人员前往救生船进行避难。]

刺耳的广播声响彻整艘船，急促的脚步声，人们惊慌的叫声，萦绕在莘言的耳边。

她勾着腰，死死抱着怀中的包，里面有本次出海的观察日志和研究报告，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料，跟着人流往前跑。

一阵巨大的海浪拍在船上，引得整艘船剧烈摇晃，莘言用手臂撑了一下，下一秒，刺骨的疼痛从小臂处传来，似乎是骨头错位了，浑身被撞得生疼。

莘言痛得龇牙，却依旧没有松开怀中的东西。

救生船就在眼前，第一艘救生船上已经坐满了人，其他的人吵吵嚷嚷，催促着快点放下第二艘船。

莘言听着身旁船员的引导，紧紧贴着前面人的后背，一起等待第二艘救生船。

然而就在她抬头张望之时，突然看见已经往前移动不少距离的第一艘救生船下，似乎出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黑色阴影。

此时正是正午，阳光洒在翻涌的海面之上，波光粼粼，小船的阴影投在水面之上，范围不大。

而那个黑色阴影半径至少有二十米，完全包裹住了这艘小船，起初是浅浅的颜色，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明显，范围也在逐渐变大。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安全担忧，几乎没人注意到了这个影子。

莘言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拉住了一旁的船员，因为周围的声音过于杂乱，莘言努力开口，那人却皱着眉，说出来的话却被风声吞没，莘言只能听到零星的“不要”、“快点”这些字眼。

“那艘船下面！有东西！快点让他们开走！”

莘言是正着背包，此时也不再死死抱住这个包，她用力比划着，试图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自己。

手臂的伤让她做任何动作都痛得厉害，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心里涌起的不祥预感，这种感觉比她第一次听到疏散广播时还要严重，像是有一只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胸口，连喘气都喘不过来。

“走！”

莘言还在比划，手臂却忽然被人抓住，往后一拽。

她一抬头，看到自己的导师死死抓住自己，然后拉着她就往救生船的反方向走。

说是走，但其实是在跑，身后排队等着上船的人被两人逆流奔跑的动作给撞得骂骂咧咧起来，但是莘言顾不上这些。

“老师，水下面有东西！”

“我知道。”

两人是吼着进行交流的。

莘言可以看见自己导师额角暴起了青筋，脸上从未有过如此严肃的表情。

其实是有的，在他们第一次发现水下那个东西时，她的老师眉头皱得快要夹死一只苍蝇了。

莘言与老师跌跌撞撞往前跑，她刚想回头看一眼那个黑影，紧接着就听到身后的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声。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破开水面的声音。

莘言隔得远，已经看不见救生船了，可是涌起的海浪至少有二十米，如同海啸，猛地拍在了甲板之上。

那海浪的冲击力之大，让整艘船都向下倾斜，莘言的老师眼疾手快拉住了绑在一边的麻绳，另一只手死死拉住莘言，将另一根绳子艰难地递给了她，才让两人没有立刻滑下去。

“草。”

莘言第一次听到老师骂脏话，那个平时总是面带笑意的妇人，如今脸色惨白，什么表情都做不出。

莘言回头，瞳孔微缩，背着资料的包因为倾斜的角度问题，从她肩上滑落，顺着甲板滑了下去，她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个资料，眼中那个庞然大物，已经宣告了整艘船上的人的死亡。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个生物，虽然大半的身体沉在水面下，但凭她多年的经验，不难猜出它的庞大，身躯是无法用词语概括的诡异，那东西的眼睛一半在水里，一半在水外，眼白是一个巨大球体，其中的黑眼珠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只是一眼，浓浓的恐惧就摄住了她的心头，甚至让她忘记了呼吸。

莘言可以确定，那东西正在看着自己。

所有船上的人因为没有支撑点，全部滑落到了海中，一时之间，人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是莘言却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或许是耳鸣，又或许是眼前这个生物实在太过令人惊艳，导致她五感全部集中在了它的身上，一点旁的都顾及不到。

脑子烫烫的，像是一锅即将煮开的粥。

身后的导师似乎在努力叫她的名字，但是莘言无法做出回应，她的手渐渐不再疼了，也不再酸了。

她的身体很轻盈，莘言觉得自己像一只小小的鸟。

眼前的一切飞速倒退。

下一秒，莘言就尝到了海水咸涩的味道，她张开手臂，摸到了那东西的眼睛。

柔软的，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