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鲜血往外面冒。
连日来积累压抑的情绪像是被放在天平一端用理智压着的杯子,鲜血的涌出,让天平彻底失衡,所有的负面情绪噼里哐啷砸了她一脸,气得在自己腿上锤了好几下。
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
为什么这么多人就她这么倒霉!好好回京路上遭遇土匪!又莫名其妙成了猎户的妻子!好不容易逃出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个亲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真的好不甘心哦。
眼眶一直在发热,视线也开始逐渐变得模糊,第一滴泪落下时,后面的眼泪就像是珠子一般接连不断往下掉。
过路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不知道面前的小娘子出现了什么难过事,驻足站立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来问问看。
自己一定像个疯子吧。
江新月看着面前一张张淳朴又担忧的脸,自嘲地想。
可是她不能做疯子。既然都已经逃出来,在乾县找不到徐宴礼又如何呢?大不了她自己去京城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打听,看离这里最近的徐家产业在哪里,就能够联系到外祖家的人。
想到这里,她擦了擦眼泪,费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打定了主意之后,又坐了一会,恢复力气之后就准备先去买点吃的,垫垫肚子。不过她只有五十两,还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如何,得省着一点花钱。
等她吃上热腾腾的包子时,已经是正午了。
小摊的店家觉得她可怜,还硬是多塞给她一个馒头。
江新月感动得稀里哗啦,要不是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老翁,她恨不得拉着人直接义结金兰。“您真好。”
“这有什么,谁在外面还没个难处呢。”可能是开包子铺不缺吃喝的缘故,店家是难得的富态,爽朗笑着的时候比旁人大了一圈的肚子都在轻微晃动。
“小娘子,看开些,眼前的难关过去了,回头来瞧瞧都不觉得是回事。”
“不是回事吗?”江新月喃喃道,似有所悟。
最后她还是没占那一个馒头的便宜,在店家收钱的罐子里放了一枚银角子,就偷偷走了。
她是没钱买马了,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只驴,只要十两银子。
便宜倒是便宜了,却也走得慢。
骑着毛驴出城时,她闭着眼睛安慰自己。
马是四条腿,驴也是四条腿,都是差不多的。
“姐夫!就是她!就是她的马!”
猛然传来一道尖锐的男声,江新月睁开眼,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一下子就同马行管事那绿豆大的小眼睛对上。
马行管事突然兴奋起来,激动地扯着身边缁衣捕头的袖子,眼里迸发出让人无法忽视的亮光。
“姐夫,快抓住她!”
江新月脑子“嗡”得一下,身体就已经先快过脑子,双腿将小毛驴一夹就连忙朝着城外跑。
捕头都愣住了,他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见到官府里的人还往外逃的。
这明显是犯了事啊!
“都愣着干什么,追呀。若是抓住了偷马贼,还怕知县没赏赐吗!”
捕快这才反应过来,“哦哦”了两声,就跟着捕头后面撒着腿跑了起来。
于是过往的路人瞠目结舌地看到这一幕。
一个小娘子骑着小毛驴在前面狂奔,后面追着一群官兵拼命地喊“站住”“站住”。
小毛驴一开始跑得还挺快,江新月坐在上面被颠得七荤八素。可时间越久毛驴的速度就越慢,眼见着身后官兵越来越近,她就更加着急上火。
“真要是被抓住了,我就拿你去做驴肉火烧,听见了没!”
乾县这地界未免也太黑了,不卖给他马都能找到官兵来撑腰,真要是被抓住的话,还不得怎么样呢!
“你倒是走啊!”她又拿小鞭子抽了一下驴屁股。
可犟驴之所以是犟驴,是因为它犟。
说跑得慢就跑得慢。
眼见着官兵就要追上来,绝望之际,她远远地就瞧见一行骑马的人,猛然大喊道:“救救我。”
领头的人勒住自己的马绳,不可思议地朝着这边看过来。
而犟驴受了惊吓,突然撩蹄子,江新月猝不及防地被摔了下来。
昏死过去之前,她晦气地想。
驴就是驴,马就是马,便宜果然没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