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喉结,锁骨,手,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可是直到被放开,宁芙都没想起来菲尔曼·兰格这只外国燕子到底从哪条记忆缝隙里归来。
她没有佩戴工牌,他是怎么喊出宁芙这个名字的?我的宁芙……或许他喊得不是名字,宁芙(Nymph)在西方语境里不是一个人名。
不管怎么样,这个恰到好处的拥抱化解了所有可能尴尬的情况,宁芙礼数周全地献了花,回到同事中间,恰好对上蓓蓓投来暗含歉意的目光,她接电话到现在才回来。
接机组准备了三辆商务车,来的时候一辆就坐得下,去的时候加上画家,画家经纪人,助理,以及他们带来的保镖,三辆车够坐,只是座位配来配去,不知怎得,宁芙跟双胞胎坐上了同一辆车。
这辆车加司机总共七座。
画家,画家哥哥,哥哥助理,宁芙和一个领导,多出来的空位放着那束玫瑰花,最后是司机。
放眼望去这等“豪华”配置,宁芙可算明白为啥刚才选车,大家都推来推去都不上这辆——谁也不愿意跟领导坐同一辆车。而且这车里的座椅不知道为什么,给调成面对面的了,宁芙所在的座位相当考验商务水准。
双胞胎坐她对面,领导坐她旁边,花,助理,司机都被隔绝在前面。她的安全带不知为何,总感觉扣不到底,但表面上看又很正常,周围人都上来了,她也不好意思提出换座,索性就继续坐着了。她身旁的领导不是男人,不需要她照顾喝酒,也不需要她充当陪笑的下酒菜,她只要做到敌不动我不动就可以了。
敌方确实不动。
双胞胎上了车,简单问候过她们就不再开口了。一个看窗外,一个划iPad,安安静静地扮演两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宁芙观察到了方才被自己忽略的一点。
菲尔曼和他哥哥虽说是一对面容相似的双胞胎,西服也穿得同款定制,但是菲尔曼没打领带,他哥哥打了领带。通常来说,搞艺术的人都不习惯作西装革履的商务精英打扮,西装拘束感太重了,大部分艺术家都是桀骜不羁的。
艺术经纪人则不一样,排面上讲究低调高冷精英范。菲尔曼的哥哥威尔曼·兰格就是他的经纪人,面容冷峻,目光锐利。据说弟弟的一切工作行程都由他来安排。他上了车拿出iPad,不时抬头跟弟弟确认工作。
三十六度高温的盛夏,黑色定制西装一丝不苟地穿在他的身上,金属领夹闪烁熠熠冷光。虽说夏季西装采用的布料大多干爽透气,他这个档次的上层人士也不可能去挤闷热窒息的地铁,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有空调……但大夏天穿长袖肯定是舒服不到哪里去的,他还规矩规矩地打了领带。
宁芙看着都热的装扮,他穿在身上都不中暑,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活在冰箱,宁芙非常佩服。她坐在他正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垂下眼眸时,两排又卷又密的淡金睫毛,像日耳曼神话里的精灵,他的耳朵形状还真有点儿尖。
这对双胞胎面容相似,气质却不相似。
张爱玲说:一个女人的一生中,至少会拥有两朵玫瑰,一朵是白的,一朵是红的。(张爱玲:?)
白的红的,都是同种玫瑰,都是双胞胎玫瑰,白玫瑰是哥哥,红玫瑰就是弟弟——逻辑完美,无懈可击!今天也是沉迷自己思想才华无法自拔的顶级水仙花自恋美少女宁芙呢!
呲——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
司机猝不及防的紧急刹车把宁芙甩了出去,重重撞进对面威尔曼怀里。炮弹般的冲撞姿态并不像一株婀娜多姿的银台水仙,反倒像是菜园子里的一把长势喜人的倒栽葱,她今天还非常应景地穿了一身葱绿白的裙子,长发上编一条绿发带。
独头蒜,羊角葱,后娘的巴掌,过堂的风。
乡村俗语,诚不欺我。
她整个人都被甩得晕乎乎的,抬头的时候还感觉眼前有金的、绿的星星在转,手掌不知道按到什么东西,软乎乎,热乎乎,又马上变得硬邦邦。迷迷瞪瞪好一阵,宁芙逐渐明朗的视野里先是看清了沾染嫣红的白衬衫,接着是紧抿的薄唇,最后是一双幽碧色的卡姿兰大眼和淡金色眼睫毛——金的绿的不是星星,是威尔曼先生的瞳孔和眼睫毛。
他瞪着她,眼珠绿得像玻璃。
那软的是啥……宁芙头一低。
她手上的小银镯对威尔曼先生下半身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实现了精准且致命的打击。一紧张,她的另一只手又扯散了他的领带。
前方座位上的玫瑰花束也被急刹车震下来了,滚进了四座区域里,面对面的四个座位之间,空气完全凝固了。
宁芙和威尔曼现在保持的这个姿势,出现在某十八禁主题影片里想必非常合适——前提是男方的眼神看起来不要那么像杀人。
司机无知无觉的声音响起,“大家都没事吧?系好安全带。”
是啊……安全带。
她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