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的那一个月
从此不论在哪里,泰国也好,中国也罢,他都是孩子堆里顽皮捣蛋的代表,他喜欢追求刺激的感觉,讨厌按部就班的生活。可这一切,都在他六岁那年终结了,那年他像往常一样回中国度暑假,父母商量着要把他带到身边来,并询问他的意见,他考虑了一下,还没给出准确的答复,姑姑赫连竹从香港赶来与父亲赫连雄商量香港公司上市的问题,他看见她那辆停在院子里的宝贝车,瞬间想到了之前每次回香港被她教训的场面,心里涌起了一股邪恶之气。他这个长相平平的姑姑对任何人和事要求格外严格,以至于她三十多岁了还不结婚,他觉得她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做事情总是针对他,她不让他出去玩,逼迫他看书写字,背诗画画,甚至每年除夕的家族聚餐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不学无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反正每年总有一套新词朝他头上“砍”过去,他觉得她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情商可言,他对她非常之反感,却又受她的气场压迫,不敢还嘴一句。
如今她的车子就停在他家楼下院子里,院子里又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报复一下,更待何时呢?还没想完,他手上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到院子旁边的草坪树下,找了根枯枝,用兜里的小刀特意将它化得尖锐无比,没有丝毫犹豫就将它当画笔在黑色的车身上面作起画来,他无所顾忌,想到什么画什么,画得专注,连他们一堆人已经从门口走出来了都没看见。
“你在干什么?!”赫连竹声音粗嘎,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后,粗鲁地将他整个人像捏着小狗后颈皮一样提了起来,任凭他如果扭打都挣脱不开。
赫连竹近乎发疯的状态,她最心爱的车,平时一块泥点子溅上去,她都要心疼半天,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拿树枝在上面乱涂乱画,看着原本纯黑干净的车面上多了这么多丑陋抽象的图案,她气从胸中来,扬起手就准备给手里这个乱扑腾的家伙一个结实的巴掌。
关键时刻是赫连雄把她给拉住了,赫连小小的个头挣脱开她揪着他衣领子的那只有力的大手,身体一得到解放,他跳出一步远,随后转身朝她的脸上吐口水,惹得她恼羞成怒之后又利索地跑开,捡起草坪小过道里铺就的鹅卵石块就朝她身上扔,砸得赫连竹惨叫连连。
赫连一边躲避着保姆伸过来预备抓他的手,一边蹦跳着,高叫着,“母猪叫咯!母猪叫咯!杀猪啦!杀猪啦!”
后面发生的故事成为了赫连这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赫连竹最终还是揪住了他,二话不说就朝他脸上呼了一巴掌。徐朵听到这声清脆的巴掌声,突然发了疯似得冲上去揪住赫连竹的头发,一直以来积怨在心里的矛盾在此时此刻都爆发了出来,当妈的怎么能容忍她一个外人打自己的亲儿子!简直反了天了!赫连雄跟保姆在冲突爆发的第一时间上去拉扯住她们,没想到两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打起架来比两头猪都难按,慌乱中,赫连雄的脸不晓得被她们其中的谁用指甲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双方冷静下来之后,赫连竹坚持要把赫连带走,声称要好好教育他一下,她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用手指着赫连雄跟徐朵两个人,骂他们溺爱,骂他们纵容,骂赫连无法无天,毫无教养,甚至连保姆尤姨也要指着骂上一句毫无责任心。赫连雄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厉害,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样子,赫连雄从小怕惨了她,她的性格就随了他们的父亲,比起她来,赫连雄脾气温和稳定多了,总有人说她不像他的妹妹,倒像是他的姐姐。
被迫被赫连竹带到香港去的那一个月里,赫连感觉自己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了,才六岁大点的他在那个连手机信号都没有的穷山僻壤里面喂鸡养鸭,放牛赶羊,每天除了干不完的活,还要兼顾学习,背诗写字他是一样都不能落下,曾经也想过逃跑,但是赫连竹像个女疯子一样,他一跑,她就要追着他打,她是真不怕他死,也绝对不是开玩笑,是实打实地打,还是用一米多长的皮鞭子。那根鞭子就被卷成圈放在她总是挎着的那个皮包里面,由于已经领教过那皮鞭的威力,赫连渐渐认命了,他每天天不亮起床,太阳下山了才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的茅草屋,破房子里除了旧的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连柴火都需要他自己去外面捡,灯泡没有,每晚的照明用的是烂得发霉的蜡烛,晴天还好,下雨的时候屋子里到处淋得湿哒哒的,跟和了稀泥一样。
赫连竹每隔一天会过来看他一次,他也当过她的面说过他想自杀,但是人家表现得毫不在乎,就像听到别人跟她说人要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她甚至还从皮包里面掏出那把曾经从他兜里摸出来的小刀,丢在地上,还给他,还说好啊,正好让她开开眼界。她是真的不怕他死,在她眼里,他就是一只臭虫。
是的,赫连最后没有自杀,他靠着每天数日子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山水池里有□□,他忍了,用柴火烧开水照样喝,顿顿吃没有滋味的野菜他也忍了,大夏天的,一个星期洗一次澡,他都忍了,他发誓,等他出去之后,他一定要把赫连竹那个女魔头千刀万剐。
赫连依靠着要报复赫连竹这一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