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程言
圣安东尼奥。
从屋顶的大大气窗望出去,靳男在那般天高气爽的蓝天下很是发了一会儿呆。
她轻轻动了动僵硬而冰冷的身体,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完全感觉不到初下飞机时包裹在身体周围的粘腻气息。她把双臂从柔软的粉色被子下伸了出来,轻轻抚过那被子光滑的缎面,她这才注意到这个房间,从床单、枕头到窗帘,都被粉红的蕾丝覆盖了。
流川枫很搞笑啊。这个适合我吗?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笑一笑,嘴角却也僵硬了。
很多算不上遥远的前尘往事,在她脑子里钝钝的摩擦着,隔了层磨砂玻璃般地看不分明。她想,要是真的失忆就好了。
和头顶天空一般清澈高远的某人的狭长双眼,就在这时代替天空填满了她的视线。
流川枫难得有些局促地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左手,仿佛用眼神在问,满意吗?后悔吗?喜欢吗?不会离开吗?
他眼里未说出口的那些意味,她居然都能读得懂。她品到一种微苦的安全感。
后悔吗?她扪心自问。
但至少,她做出了选择。
得克萨斯的阳光,她真的很爱啊。靳男和流川枫在洒满阳光的小回廊上相对无言地吃完早餐,发现某人真的是很挑食啊,完全没有身为运动员的自觉。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记事本,记录下流川枫选手的早餐内容。工作从清晨开始了。
“我说,”她用笔轻敲桌面,“其实我没有必要住在这里吧?我们公司会为这次工作安排住处,在确定之前我也可以先住饭店。”
某人冷冷地瞟过她一眼。然后吩咐一旁的管家道:“下午带藤真小姐去家居卖场,她喜欢的就买回来。”
完全无视啊。她咬牙。
某人接着吩咐她:“上午你跟我去队里,训练。”
她拍案而起:“流川枫,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工作。我会先搬去饭店。”
一个小时后,她在拍摄训练的间隙接到了来自日本国内的越洋电话。
野田学姐在电话那头咆哮,让她要注意保持良好的沟通及着眼长期的合作关系。最终结论是,她最好还是乖乖住在流川选手家。
咆哮到最后,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
她只是捏住手机,脑子里什么都没划过。
“小蓝啊,”大学时期那温柔的学姐的声音突兀地在那头响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工作——”
“我会加油的。”为了逃避野田学姐后面未出口的话,她飞快地扔下这句便挂断了电话。
“还好吧?藤真小姐?”身旁东宝派来的摄影同事对她挂完电话后便一直保持的呆滞状态表示了关怀。
她摇摇头,重新把视线投注回球场上。身着马刺队主场白色球衣的流川枫手腕轻扬,篮球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正中篮框。
她的眼前有些模糊。
一身白色三叶草的程言,穿白色最好看的程言,中学那暗红色地板的老式体育馆,散发出些许梅雨时节霉湿气息的傍晚。程言的手腕轻抬,正中篮框的篮球。她送他的篮球,她的欢呼以及微笑。
她最甜蜜的回忆。她最好的程言。
还有那晚,如同折翅的白鸟一般坠落在漆黑路面的程言。
弹开的笔记本电脑光驱,碎裂成两片的白色光碟。
是她,自私任性的她,折断了他飞往沈博鸣的翅膀。从那天晚上起,她失去了最好的程言,也失去了飞向幸福的资格。
所以当那日午夜,流川枫在医院的救生梯找到她的时候,她只是接近崩溃地攀上了他的肩膀。“带我走。带我走。我要去美国。”那是漆黑的救生梯里唯一能让她有踏实触感的存在。
至少对于流川枫而言,她是最好的。
可是仙道。这个名字滑过她的脑海,带来短暂的麻痹痛感。
在她登机之前,他从山形赶到机场,雪白医生袍上的血渍与污迹让人侧目。可是他的脸,仍旧那般的神清气爽闪闪发光,光明闪亮到让人无法逼视。
她只是一味闪躲他责备的灼热的视线。他拉住她的手臂,想告诉她些什么。他想责备她教训她,让她不要逃避,让她承担现实,她明白。
“别走。”他最后只是说。
流川枫在闸口静静地注视。这次他没有走过来打扰,只是微侧过身,将IPOD的耳机戴上。
她扭头盯着闸口,仿佛那是她唯一可以放置目光的地方,仿佛那是天堂的入口。她将手臂缓缓从他温暖到烫人的掌中滑开。
他很快地再伸手握住:“别走。”带了些气恼的很认真的语气。
她回头,第一次看见那样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出现了情绪化的神情,她有些微微地迷茫,然后她看见那白的长袍上乌黑的血的印迹。她想起坠落在冰冷水泥地面的白鸟。她的双眼一阵刺痛。于是她放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