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就是这个性子,跟你爹一般,莽直得很,若不早改了,总有吃亏之时。”
穆老夫人盯着花一般的孙女,若她说,双安这等的品貌便是满京城里找,也再难找出第二个。
穆左两家的婚事,还是老定国公在时与左家老太爷定下的,两人虽文武不同,品级上亦差的多,却不知怎么回事,竟投了缘。儿女皆已成婚,便定下了孙辈之亲,这门亲事正落在了穆双安及左柏的身上。
老夫人原也不喜左柏,太过平庸无才,左夫人看着也不是个宽厚之人。只是此事定都定了,穆家言信行果,横竖穆双安不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低门嫁夫也自有身板挺直的好处,便点头应了。
穆老夫人疼惜孙女,心下一叹,只是因着疼她,更不能纵她:“我已是打发了那商家,嘱咐他不可在外头浑说。这世道女子不易,名声重要。你跪在此处反省,明白自己错在何处才可起身——”一语未完,却见兴妈妈匆匆从外间而入。兴妈妈跟了老夫人数十年,最是讲究礼数的,此时却顾不上那些缛节,走上前低声道:“老夫人,外头闹起来了。”
定国公穆家可是硬钉子。
镇守西北近百年,穆家男儿死了七八,没有一个软骨头。
一门忠烈,百里三战,定国公穆老将军古稀之年上马挂帅,终在昆举城外身中百箭,昂首站立而亡。
穆家二子穆执战死鹿峰原,三子穆泽坚守惟城,被围数月,最终粮尽援绝,于城破之日战死于城楼之上。定国公世子穆初在固滩苦战敌军八将,最终枪矛穿心。
人人都说穆家不仅在西北有响当当的名头,就连京中定国公府外头刮过的风都带着煞气,谁敢在他家府门口撒野。
倒真有人敢捋虎须,门口一列排了四五个人,各个怂眉耷眼。领头的妇人扭头叉腰,声量不小。穆二太太米氏将她往府中请,她只做不见,一步也不挪,兀自嚷嚷道:“怪不得你家穆双安有凶悍之名,你瞧瞧将我儿打成了什么样。”
左柏本在后头躲着,却被他娘一把拽着到了人前。
左柏头上包着白布巾,一看就是被人打伤了的模样。他又苦着脸,倒不像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只是个被恶霸打伤的苦主。他原想顺势将这门亲事退了,却没想母亲竟闹得这般大。他又素来是个孝顺听话的,从不敢行悖逆之举。
左夫人无状得很,米氏心中厌得不行,面上却只堆笑,连声道:“请左夫人进府中喝杯茶,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细说,定给你个满意答复。”
左夫人丝毫不动,大声道:“我可不敢进,我儿在外头都被穆双安打破了头,若进了你府中,谁知是不是有进无出!”直说得定国公府如个狼窝虎穴一般,米氏咬牙冷了脸。
左夫人出身乡野,还是左大人未发迹时就嫁到了左家,行事最是泼辣,说话毫无顾忌。
瞧热闹的人是一圈叠着一圈,世家大族寻常人进不得,可这八卦奇事却人人可听得,有新奇事谁不想凑个热闹。
“这是谁?怎么敢在定国公府大吵大闹的?”
有那来得早的,已是瞧了半出戏,忙解释道:“是宗正寺理事官家的夫人公子。先前左公子与穆小姐定了亲事,如今左家想退亲,左公子在酒楼被穆小姐抓着打了一顿,可怜见的,头都打破了,血流了一地呢。”他说得绘声绘色,如同亲见。
有心性良善之人叹道:“穆小姐命途多舛,本是金尊玉贵的高门小姐,几年前父母皆去了,如今又被退婚。但凡是个心性软弱的,只怕该寻死觅活了。 ”
却有人不信:“宗正寺理事官不过五品,国公却是一品的爵位,左家好不容易攀上定国公府,竟舍得退了?难不成那穆小姐貌若无盐?”若貌美的,性子悍了些也无妨,只怕是又丑又凶,那真是怎么也娶不得了。
有书生摇着扇,徐徐道:“众位不知,老定国公并世子前些年已殉国战死,穆家只余了穆砚在西北独撑大局,听闻前两月打了几场败仗,狼狈得很,左家闻声而动也不足奇。”
众人皆点头称是,如此倒是最说得通,闻风而动,趋利避害最符合人之本性。只是此事可做,说破了却不好听,少不得安一个势利小人之名。
左夫人却顾不得那许多,本来她听说穆双安喜爱舞刀弄枪,心中就十分不喜,偏左大人总说穆家树大叶茂,日后左柏在官场上少不得需穆家助益。可如今穆砚眼看着也要撑不住了,她还要儿子娶那么个悍妇做什么。
“谁家女儿不讲究贞静贤淑,偏你穆家女竟要逼我儿强娶么?”左夫人趁热打铁又哭又喊,“若神佛有灵,请睁眼瞧瞧,悍妇施暴,这是要逼死我儿呀!”
众皆哗然,强嫁强娶本就博人眼目,如今女子竟强逼男子,更是未曾有闻。虽常听说穆小姐悍勇,不想悍勇至此,真是叫人咂舌。
眼见闹得越来越不像样,这样下去双安还怎么做人。米氏一横心,今日闹成这样,是谈不成了,正要叫家丁把人打走。
大丫鬟在米氏耳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