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云山
绮瑶听了当即一个激灵,睡意都跑光了。她目光哆嗦着逡巡了一圈,磕磕绊绊重复明姝的话:“鬼?什么鬼?!”
只见明姝向她促狭一笑:“不论什么鬼,咱们将他引出来就是了。”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陡然而起的一声凄厉尖叫足以将熟睡的人们从睡梦中拉扯起来。
火凤营王队长本倚树歇息,听得声响眼睛一下瞪成铜铃般大小。辨认了一下声音,循声望去,一下变了脸色,抄起大刀边跑边喊道:“是司姑娘的帐子,快去!”
侍卫们为避嫌,皆驻扎在最外一圈,跑过去需耗费几步路程。然而那声尖叫从嗓子中逸出的同一时间,明姝双目敏锐扑捉到一抹身影在帐外闪过,透过帐外不远处的篝火光,能隐约辨认出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
搭建帐篷的材料是大内定制的,帐内可以看清外头景象,外头却无法窥测里面。
自那声惨叫后,司明姝帐篷一丝动静也不见了,没点灯,黑黢黢一片。
那身影仅犹豫了一瞬,便撩开帐帘,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他顺手将帐帘挂在金钩上,不远处篝火光便借机溜进来,将帐中情形照个分明。
他眼一眯,目光警醒地四下一扫。
毫无异常。没有凶器,没有血迹,没有刺客,简易搭成的绣床上,被子微微隆起,姑娘正在酣睡中。
他想也不想,径直朝绣床大步迈去,探出手就要将被子掀起。
被窝里,绮瑶紧紧捂住嘴巴,防止心脏顺着嗓子眼儿跳出来,也防止喉咙因为紧张发出呜咽,即便如此,身子仍不受控地颤动起来。
那只大手刚一触到被角火速缩了回来,他眉头一攒,心中叫了声不对,当即转身欲离。
却为时已晚,帐子窗户被事先封住,要出去只得从门走,靠门的插屏后忽然探出一只素手,将他猛地拽住。一股淡淡幽香传来,他眉眼一沉,立刻认出了这是江湖上千萝花散的气味,可致人头脑眩晕,四肢乏力。又用这下三滥的招数,枉她还是个大家闺秀,他心中一阵冷笑,憋住气,反手将人制住。
方才迷药扑了满面,到底是软了力道,顾得上这一头,从后方冲上来的那人却腾不出力气去招呼了。
“小鬼哪里逃?!”雪松端着满当当一盆鸡血冲了进来,使出浑身力气将东西往那人身上一泼。
顿时满帐都是刺鼻难闻的气味,后脚跟着雪松进来的侍卫们又被臭味逼退了出去,纷纷抬手掩住口鼻。当然最狼狈的当属被泼了满身鸡血的“小鬼”,脏了衣服不说,头发上、衣服上布满血污。
烛灯点起,帐内顿时变得亮堂。
“竟然是你?!周昳侍卫!”雪松迫不及待伸长脖子去看自己的“手下败将”,却吓得尖叫出声,她迷茫道,“你是刺客?”
明姝还被周昳制在胳膊里,她扭过头,周昳笑意不达眼底,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明姝心头火一冒,恶狠狠瞪他一眼,余光瞥见姑姑们循着声响相继来了,这才强忍着没有骂出声。
一进帐子,姑姑们脸色当即青得透底,梅姑姑甚至顾不上端庄体面,尖声叫道:“周侍卫,你大胆!你可知司姑娘是什么身份?快将人放开。”
她恨不得亲自上来将周昳扒拉开,凌厉眼风向王队长一扫,梅姑姑着急道:“王队长,管管你的人!”
王队长练兵一向手腕铁血,说一不二,军中素有威名。纵使火凤营那群官兵尽皆五陵少年出生,到王队长面前也都是服帖的。这周昳却好似对他半分不惧,仍甚为倨傲地用眼神质问明姝捉弄他的缘由,半分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王队长也不恼,只在梅姑姑的威势下粗粗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战战兢兢开口,打商量道:“周昳……侍卫,还不快将司姑娘放开,这,不好看啊。”
“是。”良久,周昳将明姝放开,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不知不觉东面天空已泛儿出一片鱼肚白,明姝帐子内的一通闹剧终于结束了。人群散尽后,她坐到绮瑶身边揉了揉她头发:“抱歉瑶儿,今夜惊扰了你。”
绮瑶乖巧道:“能帮到姝姐姐,瑶儿很高兴!”她蹙眉思索:“这周昳确实有问题,姐姐身份特殊,所有侍卫都被安置在最外围歇息巡守,他如何会大半夜神不知鬼不觉溜进来,藏在姐姐帐子边上?”绮瑶越想越觉得可疑,若非被那声尖叫刻意引出,周昳鬼鬼祟祟在那儿是谁也发现不了的,她忧心忡忡道:“他想做什么?莫不是胆大包天贪图姐姐美色?!”
明姝笑着摇头,声音微冷:“不可能。”或者说,没必要。绮瑶微微睁大了眼,眸中溢满惊愕之色。
当你同一个人渊源深到有过几次同生共生的经历,那末即便他着意收敛痕迹,你也能对对他的存在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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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待金乌跳上山头后,车队又嘚嘚儿行起了路。
“今年冬日天气极寒,颍水上结满了冰,便只能行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