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
这棺材板儿也是真烂,一边飞一边甩木头渣滓,夹杂着大雪,呛得周凉根本睁不开眼。
二人一通乱飞,“嘭”的一声,撞在了一棵树上,棺材板儿应声而裂,本就不大的板儿,就剩下一块木条子被周凉死死地把住了,另一只手拽住被甩出去的少年,“小子,你可别死啊,别白费了我一番力气。”
她已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费劲的操控着木条子,歪歪斜斜地到处乱撞,狂风乱作,身后残存的怨魂紧追不舍,势要将他们二人活吞的架势。
照这个样子根本飞不到许安镇,与其掉下去摔个半死,还不如先找个临时安稳的地方落个脚,眼下,最好的落脚地也就是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可以歇一歇,取个暖。
她已顾不上心口的阵阵绞痛,拼了一口气朝山洞而去。
洞口不大,需要弯腰才可以进去的。洞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这里倒是避风,雪也吹不进来,是个过夜的地方。
周凉摸着黑,将少年安置好靠洞壁上,出去捡了点儿干柴。
洞里瞬间温暖起来,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洞内很大,大约两丈高,洞壁上刻画着木魅山鬼,嗔目切齿,有些骇人。
周凉抓了把雪,堆在叶子上,在火上烤化融水,递到少年跟前。
少年微微睁眼,感到了一丝暖意,他缓缓抬起手,摸索着接过树叶,轻抿了下。而后,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转向了周凉,微微点了个头。
是个瞎子?周凉接过树叶,瞧着他双目空洞无神,看着自己却又不在看自己,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只好轻笑着回应。
她有点儿难受,倒不是因为身上受的伤,而是旁边这个小子。
他的衣裳破烂,仪态却依旧端正,即便伤痕累累,也能将身子坐的笔直却不僵硬。
再瞧旁边的周凉,七扭八歪地往石头上一靠,抖动的脚踢了踢火堆,添了几根枯枝。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瞎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有个好出身,肯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这头上的旧簪子,与他的气质有些不符。
可哪家的翩翩少年郎会遭了这样的难,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谢谢。”
这声低沉的“谢谢”来的猝不及防,周凉后背发凉,打了个冷战。
她喉咙不适,又是点头哼笑了两声作为回应。
二人不再说话。
良久,少年突然出声,“你是哑巴吗?”
哑巴?
周凉刚酝酿的睡意一下子跑没影儿了,猛地睁开眼,起身凑近了盯着他瞧。
“你为何不说话?”
“你叫什么?”
“你是做什么的?”
少年连续发问,都没得到回应,只好暗自轻叹:“竟真是个哑巴。”
周凉轻咳一声,她现在心口难受得紧,嗓子更是疼得要命,一句话也不愿意讲,声音沙哑:“你才是哑巴呢,你全家都是哑巴。”
听到这儿,少年眉眼低垂,微微笑了笑。
这个臭小子,笑起来倒是有几分憨傻。
“你笑啥?”
“那你定是隐世高人了,连声音都要装一装,不愿让我听到。”
周凉不想理他了,只感到心口又一阵刀剜般的疼,一扭头,吐了一口黑血。
她虚弱地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
少年听到她倒地的声音,赶忙起身,摸索着将周凉扶起来。
当被怨魂纠缠的时候,是眼前这个小姑娘不顾安危挡在自己身前,又为自己疗伤,耗损这么多的灵力将自己救了出来。
“你不该救……”少年刚说四个字,便咽了回去,“你其实不用救我的。”话语间没有掺带着任何感情。
周凉撇开他的手,“起开!没良心的东西,拼死拼活最后竟落了个不该救,也是你小子命不该绝,碰上我这么个好心肠,换个人你试试,早不管你了。”然后便拖着身子找了个角落靠着,闭了眼,不再说话。
一夜,风雪交加,洞内的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灭的。
当周凉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扫视了一圈,那小子已经走了。
她想象了一下,一个受了伤破衣烂衫的瘦弱小子,拄着根木棍,艰难地一步一摔,乞丐见了都得多看两眼,不由得生了几分担忧。
可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救也救了,能不能活那是他的事儿。
周凉随手一挥,抹掉了洞内的痕迹,“该回去当野魔头咯。”
懒散怠慢了一路,拖延着步子,总算是赶在仪式前回来了。
死寂混淆着冰冷的夜色,周凉愣在原地。
路所见,横尸蔽野谷,妖鸦啄肉,衔飞而去。
冷风一吹,携着血腥味儿扬起了尸体上铺着的落雪。
怀用胸口插着一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