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新语》
亲自来?让你代劳?”
“家兄昨日便上京了,我只替他将此书送来。”
“原来如此。这书所录是何内容啊?”
“所录......去年京城一家青楼倒闭贩卖了,书中记的是那家青楼中几名女子的言谈。”
掌柜闻言,自书本中抬起双眼,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她。金絮脸上挂着笑,任他毫无波澜却暗含审视意味的眼神在她脸上割刀子,她努力不让自己空洞的表情被他看出什么。
掌柜盯着她瞧了几息,收住眼神,看向别处,金絮瞬间懂了他什么意思,忙道:“掌柜的,这书中没有写那些事的,所写内容还是比较风雅的......”
“我知道。”掌柜打断她,“风雅?不也就那意思么。最近京里禁书禁得紧呐,不是甚么书都能往外摆的。”
金絮想反驳,掌柜又道:“倒是笑长生未完的书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兄长不曾增删过的罢?”
“我......”
“增删便增删罢,留下此书。这个你拿回去。”掌柜将《温柔新语》推回给她。
金絮如鲠在喉,心想不如她将两本书都藏起来好了。
她忽然后悔,是不是《温柔新语》也该署笑长生的名,反正笑长生已经去世了。
展示不出去就算了,她抱着《温柔新语》,准备回家。
“絮娘?”
身后忽然有人唤她,金絮疑惑回头,就见王殊的车马立于街边,他站在车舆上笑得朗朗地看着她。
金絮立刻裣衽一礼,“王公子。”
王殊今日只带了一名小厮,王靖不在。
他下车,“絮姑娘,这是来此置书?”
“不是,我是来卖书的。”她一笑,“可惜未得掌柜青眼。”
王殊露出恍然的表情,伸出一只手,笑道:“不知我能否有幸一阅?”
“几个拙字,没什么好看的。”金絮这么说着,却是把书递给了他。
王殊翻了一翻,认真地看了几眼,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这书是絮姑娘写的?”
她点点头,书里记的就是温柔馆的事情,若说不是她写的,王殊或许不信。
“有意思。”王殊合上书册,“絮姑娘,不如将此书给我,我为你选个合适的书肆。”
未料他主动提起,金絮不免感到开心,“方便吗?”
“帮絮姑娘的忙有何不方便的。”他将书抓在手中,“絮姑娘用过饭了吗?我在吉祥酒楼订了雅间。”
金絮一愣,差点忘记上次就发现王殊这人的行事风格了,她赶忙一笑,正待回绝,转而又意识到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再无法把《温柔新语》公示出来。
她的犹豫暴露在王殊眼底,王殊神情仿佛尽在掌握,金絮心中叹气,道:“多谢王公子好意,不过我用过饭了。至于这书,只是件小事,就不劳烦王公子了。”
王殊似是毫不意外,手仍抓着书册,“那便不用饭了,不过这忙,我肯定是帮你的。待我回去选间书肆,将你这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可好?”
金絮发觉这人进退有度,对她的想法拿捏得很准,不愧是常年混迹秦楼楚馆的人。
她笑了一笑,“我这书怕是担不起书肆中最显眼的位置,还是把它放在家里垫桌脚吧。”她手快地夺回书本,“时辰不早了,王公子既然还未用饭,便快些去酒楼吧,告辞。”
不等王殊回答,她一福身,扭头快步离开。拐过一个街角,见王殊没有追上来,松了口气。
心中虽然遗憾,但她也没真的觉得《温柔新语》可以如此轻易地公示。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正午的太阳照下来,照着她手中的书页,方才掌柜审视的眼神浮现眼前,她忽然觉得手里的书烫得几乎让人想把它甩开,仿佛有什么事情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可《温柔新语》里没写任何淫奔的内容,那掌柜连看都没看就拿那种眼神看她。
她都已经说不是她写的了。
金絮用力地将书扉卷起来,藏躲那四个字。
只是她对不起梁风。红叶生是她和梁风共同的署名,然而她三言两语下,梁风变成她的兄长了。
让他知道这事,只怕会很生气。
叹了口气,金絮回到家,把书扔在了箱底。
午间与柔竹商讨开馄饨铺子的事宜,将具体需购置的物事详列下来,她一边算价钱,一边计划到早市看看。
不知不觉入夜,街鼓的响声窜过大街小巷,家家户户点燃了灯,一时屋檐墙头装点一层暖黄的橘光。
夜深了,柔竹去看了一遍徐礼卧房,奇怪道:“阿絮姐,阿礼还没回来。”
金絮不以为意道:“也许是在外过夜了吧。”
“除了在衙署当值,他从不会彻夜不归的,可是他现在......”柔竹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