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目的
梁风在她身后轻轻问。
“你怎么还?不如欠着,至少你还能惦记着我。”
金絮分心道:“李管家惦记着你。”
李晟十分恭敬,“我惦记着王爷,但我的惦记与絮姑娘的惦记不同。”
“说的是,不一样。”
他说完,金絮便感觉到他的目光注视着自己,而她的注意力却在新置的一张书桌上。桌案很大,桌上是他用惯的四宝和几封信件,信件都盖着尊贵辉煌的印章。
金絮不动声色走近,几张信纸是展开的。她忽地想起一事,抬头看他,“我竟忘了问你,你向皇帝要了这宅子,皇帝没说什么?”
梁风欲言又止,金絮自答道:“哦,是我多嘴一问。那皇帝还能怎么想,你要了前丞相的旧宅,自然是疑心你会秘密与前丞相的旧部有来往,然后查你是否在谋划夺取他的位置。”
金絮呵呵一笑,“那昏君还能怎么想。”
梁风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她的话。
金絮也不理他,悄悄打量那些展着的信件与谍报,其中说道朝廷派了刺史许义到太南郡,说皇帝在细查他这几月做了何事,说朝堂关于立太子的纷争已如火如荼。
还有一封信收在信封里,金絮不便多看,念叨了一句:“这昏君心眼真多。”
梁风将信递给她,“想看便看,我没有说不许你看。”
她也不客气,拆了阅毕,再还给他。
信的内容在她意料之中,无非是他的婚事和封国。
梁风得封王爷已经好几年了,却一直没有封地,主要原因是皇帝太过忌惮他,怕他在封地私自养兵做大,留他在京城反而能时刻监视着。这次是大臣们又提起这事,也再次遭到了皇帝驳回。
另一件婚事,是皇帝打算让御史大夫谢傅的孙女嫁给他。金絮回忆了一下,想不起御史大夫的孙女今年是多大年纪了。
原来他今天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些。
“阿絮你说,皇兄为何如此顾忌我?”梁风声音暗含怨疑,“我们这几月,沿路都有皇兄的探子盯随,我也从未避讳将行踪泄露给皇兄知道。”
“那昏君竟盯了我一路?”金絮有些吃惊,“你不是说我们还没到支郁村才被他发现你的行踪吗?”
梁风面露愧疚,“是我在白沙县才发现他的探子,想必早在我初次离开太南前就已被他监视着了。”
金絮忍了忍,没忍住,朝外喊了一句:“十三,你们十几个人都没发现?”
屋外静悄悄的,过了两息,十三出现在门口,朝梁风抱拳跪下,“属下无能。”
他身边能人多,但很显然,皇帝身边能人更多。
金絮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默默叹气,十分无奈地坐下,揣摩一番道:“幸好有我陪着你。身边跟着个女人还能佯装游山玩水,皇帝不至于太过疑心你,否则早就一封圣旨召你回京了。”
“我们的确是去游山玩水,不用佯装。”梁风道。
她的气叹出来,回想这八个多月居然一直有双皇帝的眼睛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浑身不痛快。她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还是静气帮他分析道:“你虽然行事从不避讳他,可你也不听他的命令。在他看来,不会认为你完全受他掌控。”
“我只有在娶妻一事上违逆过他。”梁风道:“皇兄自己也并不十分愿意赐我封地。”他顿了一顿再说:“没有封地也好,赐了封地我往后就只能待在封地内,除了朝贡,再不能出来。”
“可娶妻事关重大,你娶个让他放心的人,不就能安安心心在京城待着了?”
梁风闻言,金絮清晰地看见他眼神空洞失焦了一瞬,他五指蜷缩,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金絮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见他唇色微微泛白的,放软语气道:“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梁风再不看她,扭头走去内间。
金絮下意识想追去,刚跨出两步,她又还是停下脚步,收回了隔空捕他的手。
十三不知何时隐去,屋中只剩她和李晟。
金絮问:“李管家可知那御史大夫的孙女今年多大?”
李晟揖道:“明年年初方才及笈。”
“这样......年纪小了些。”
整整大了一轮。
李晟道:“絮姑娘,王爷似乎生气了。”
“我知道。但是我并没有说错。”
“絮姑娘,王爷也知道您没有说错,只是......”
“只是他不爱听。”她道。
金絮迈步出屋,夏风烈烈,她坐于一株树下的石凳,凳板凉凉,静听树叶沙响。
披散的头发与树梢一起飞扬,划过耳畔,金絮怔怔地看着暖日发呆。
“进屋。”
身后传来一道命令,她回头,梁风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