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形
洪叶生翻找出一根粗树枝扫门前雪,勉强将门打开。金絮走进屋中,冷冻的灰尘散发霉味,屋内阴冷的气息比屋外尤甚,三四件古旧的陈设,可以遥想笑长生晚年的贫困潦倒。
洪叶生在屋外唤她,金絮出门未见他人,绕到屋后才见到他,和一块掩在雪地里的墓碑。
正是支郁笑长生的墓碑。碑名江海。
金絮扫除落雪,祭上假花美酒,和洪叶生一起拜了三拜,烧了纸钱,心中可惜无缘得见笑长生真人。有些话想说,但又觉无谓说起。
纸钱烧尽,金絮返回屋中,找找有没有笑长生遗留的手稿,结果翻遍屋不仅找到了遗稿,居然还意外找到了他为自己写的传记。金絮略略一翻,不禁失笑。
“陈真真果然是仿照他的妻子写的。”
难怪那么逼真,难怪张秀之会那么喜欢陈真真。
金絮将纸稿收拾进行李中,此番行程的目的已达,下一步就是去旦白山了。她想唤洪叶生,扭头正巧看见他悄悄躲于一棵树后,面见一个黑衣人。
那黑衣人是他的暗卫,不知在交代些什么。金絮放轻步伐偷偷接近,没走两步,洪叶生立刻转头看来,金絮站定不动,他一挥手,黑衣人飞身远去。
“那庙是个破庙,似乎有人居住;今晚就住这儿吧,明日一早返程。”
金絮点头应好。
此时乌云的影子覆下,看不清天色,时辰算来应当刚过午。洪叶生出外拾柴,金絮牵马匹进屋。厨房里还有一堆落灰的干柴,她简单收拾下在灶台点燃柴火,清出睡觉的地方,再准备煮汤用的器皿。
很快天完全暗下来。落雪蔽空而至,又在转眼间骤然加大,白雪在天地间仿佛变成了黑色,打得破屋摇摇欲坠。
金絮听着天花板的响动,拉开一条门缝,惊骇地看着大雪。狂风吹进屋内,混着灰尘肆虐,身体渐渐被冻僵,洪叶生还没回来。
不远处山路间出现人影,她凝眸看去,却见一男一女一少三人互相搀扶走来,风吹得他们直不起腰。男人冲着金絮喊了什么,她没听清。
待三人走至门前,金絮开门让他们进来。
正要锁住门,风雪中又出现两个人的身影,竟是洪叶生身边的两名暗卫。金絮让他们进屋,两人都蒙着面,身上衣服不算太厚。
“你们听不听我说话?”金絮问。
其中一人对她一揖,“听的,姑娘,我们奉主子之命保护您”
“他人呢?”
“大雪封了山路,主子被困在了山西面,只来得及吩咐我二人保护您,并告诉您不用担心。”
“你们不是去拣柴的吗?”
“是的,大风吹起来时将山顶的雪刮了下来,封住了山路,主子当时正好靠近山顶。”
他们还带来了两捆柴。
“你们那个哨子呢?联系不到他吗?”
黑衣人摇摇头,“雪滚下来之后就听不见了。”
“那地方有没有能挡风雪的山洞之类?”
“未来得及察看。”这人答得一板一眼。另一黑衣人道:“姑娘您不用担心,那附近靠近岩壁,应当是有能遮蔽风雪的地方,主子爷定平安无事。”
炉灶内的弱火静静燃烧,噼啪声在风雪呼啸下近乎不闻,屋内明明很冷,她却觉得此刻心里的火正在燎原。
“你们抖抖雪吧,然后去烤火。”她道。
他们抖落雪,却并未烤火,而是纵身一跃,隐身于屋顶横梁的黑暗中。
金絮转头注意那躲雪的三人。看起来是一家子,夫妻二人带着未及弱冠的儿子,老人脸上满是风雪和岁月雕刻出来的皱纹冻疮,麻衣朴实,穿的比暗卫还少,只有那少年穿得稍多些。
他们拍打身上的残雪,也在打量金絮,目光微露惊诧和好奇,还有一丝钦羡,似乎想和她说话,但又不敢。
金絮走近一步,试探问:“你们是支郁村的村民吗?你们刚才来的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那男子朝她一笑,有些腼腆和畏缩,张嘴说了些什么。
金絮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听不懂,你们会不会说中原官话?”
她反应过来,先前停留的都是一些大郡县,还不曾来过这种小村子,不知支郁村民口音差距如此大。
那男子也意识到了,推了推自己儿子。十五六岁的少年被推出来,神色憧憬、眼睛发亮地看着她,手脚局促,磕磕巴巴地说:“我们是附近村子的,村子被淹了,我们躲出来。”说罢,立刻后退一步,抓着母亲的衣袖,仍眼睛清亮地看着她。
说的是官话,但口音很重,金絮勉强听懂,“是支郁村吗?村子被淹了?”
少年点点头,“雪很大,村子人都躲出来,在别的村和庙里。”他用方言和父母亲交谈几句,又向金絮道:“这雪二十年没见过,很大。”
“你们刚才过来,路上有没有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