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囚(二)
下马车后,南君意因为身上围着披风行走不便,燕王抱着她从王府正门一路走到东院之中。南君意有些迷糊的仰面细看燕王的侧脸,耳边嗡鸣不已。
——他是好看的。
南君意想不出什么复杂的词汇来形容燕王的侧颜,因为用什么词汇修饰都显得多余。至少现在燕王冷峻的面容里,对她生出几分保护之心。
最开始南君意总是很害怕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不是因为惧燕王喜怒无常,而是南君意从来不愿探究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应该长有一副怎样的面貌。
教她读书认字的先生曾告诉过她,皮相之浮,容易摄人心思。尽管五官样貌不会轻易改变,但华服装饰常常能迷惑观者,令人看不出华茂之人的本心为何。
先生的那番话并非说相貌出众者百无一用。而是强调若想了解一个人,最好是从了解这个人的心开始,而不是开局就被样貌迷惑。
南君意再傻也能从燕王的话中感到他对自己的强烈情意,但她想不明白燕王怎么会转变的这么快。
南君意抿起嘴角,将成亲以来的所有事细数一遍,最后客观的给自己这个燕王妃下了定论:大概是前几日的哭诉打动了燕王,他已经愿意可怜她的孤苦,给她在王府寻一片容身之地。
想到此,南君意不禁把脸埋进燕王的胸口处,她暗骂自己:这么蹩脚的理由不仅糊弄不了别人,连自己也糊弄不过去。
燕王已经将她抱进东院厢房,因不知南君意为什么突然紧紧将自己环住,便轻轻将她放在床沿,矮下身子从袖口里拿出一颗糖放到南君意手上道:“心里难受?先吃颗糖缓一缓,你换好衣裙再出来,待会儿我们一起食鱼。”
南君意看着自己手里的那颗糖,心神俱颤。
燕王见南君意握着手心里的糖一动不动,以为她不想要,便板着脸说:“这个糖是西域的大胡子商人带来的,比吴周道那厮的破糖好千万倍。可不许你不要!”
南君意低头慢慢剥开糖纸,将亮晶晶的糖果放进口中。
“好吃吗?你喜欢吃吗?”
南君意看见燕王充满期待的脸上划过一丝紧张。糖在她的嘴里一点点化开,侵入她口腔的每个角落,酸甜的滋味渗进心里,令她无可逃遁。
她觉得眼眶也有些酸涩:“其实王爷不必如此,只是一颗糖而已。”
燕王不回答她,兀自问:“好吃吗?”
“好吃,比我从前吃过的糖好吃百倍。”
“只有百倍而已吗?看来下次我须得找些更好的糖来。”
燕王说罢,倾身亲吻南君意柔软的唇。南君意怔然之间,燕王已然撬开她的贝齿,尝了她口中的甜味。
燕王尝过糖味便退开,他舔着自己的唇角笑道:“是不够甜。我们的糖还能更甜。”
南君意怔怔看着燕王的笑脸,她齿间有糖的甜,亦有他的冽。南君意有些慌乱,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燕王。
“以后你想吃糖就管我要,吃多了这些名贵的,你自然再看不上别人的劣质糖。”燕王忍不住又亲了亲南君意的额头,“你必须要吃,不许拒绝。”
南君意低下头,有些哽咽。
燕王见她一副要哭的样子,心里叹气,面上却不露出来:“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
燕王合上厢房的门,南君意红着眼睛呆坐半晌,终是狠狠揉着眼睛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扬起脸,透过半开的悬窗朝外望那遥远的天边:娘亲,我本不想做贼,奈何那糖太甜、太诱人,我该怎么办好?如果那糖吃多了,我准会心软流泪。
南君意整理好心绪、换好衣裙,便和燕王一同往正院去。同燕王吃过这顿不当不正的全鱼宴后,南君意揉着撑得有些难受的肚子,在王府里散了会儿步消食,之后就返回东院小憩。
他们午饭吃得晚,到了晚饭时分燕王和南君意两人都吃不下东西。暑热正盛,夜晚也不能幸免,燕王便同南君意共同吃了些冰镇水果和点心当做零嘴。
他们现今吃的点心是买来的。自从镇南王府的事情后,南君意再没进过东院小厨房。
吃完东西,两人在正院一同临摹画作。腻了一阵后,南君意说自己有些累想早点睡。燕王没强求,痛快的送南君意回东院去了。
午夜,早早睡下的南君意睁开眼睛。她点上小烛台上的红蜡,坐在床边整好衣饰,展开一张小纸条。
“丑时前来,梆子三下。秦。”
这张小纸条是白天摔倒时,覆在南君意身上的秦哑巴趁乱塞在她手里的。
南君意起身燃起一只铜香炉,香炉里放了些沉香,她坐在床边捧着一盏茶静静等待。
子时已尽,深夜时分,纵然是夏夜也静谧如无声。丑时已至,窗外传来三声梆子响。
南君意轻咳一声,外面人听到动静,直接推开轩窗,翻身入屋。秦哑巴无声落地,拍拍身上的土,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