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孤(一)
两个姑娘走下马车。车边矮凳有些不平,南君意踩在上面时身子刚一晃,贺鸣与那少年便同时伸出手将她扶稳。
南君意落地站稳后,两个人方收回了手。
“多谢。”微末的细节令南君意对贺鸣等人稍微放下心中的芥蒂。
“不敢。”贺鸣似不敢看南君意的脸,他拱手行礼,整张脸都埋在双臂之下。
这样礼貌的行为,至少证明贺鸣话里有三分真意。至于剩下那七分是什么,只能等燕王到后才能解读清楚。想清楚这一层,南君意放松了不少。
南棠没有这样细致的思量。走下马车后,她紧紧地贴在南君意一侧,眼睛慌张地四处查看。她暗暗想定决心:如果遇到危险,她定将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充当肉盾护公主周全!
贺鸣并排走在南棠之右,带着一丝羞赧的色彩,不时同南君意谈天。而那全程默不作声的少年跟在南君意右首,他面上颜色寻常自得,既不答话也不警戒,全然一派邻家弟弟出门闲逛的姿态。
四人这般在巡城营中走过,实在扎眼非常。沿路上或行走、或劳作的军士不认识被贺鸣护在中间的华服姑娘,但他们仍十分自来熟的先同贺指挥使打招呼,又眼睛放光的朝南君意摆手致意。
贺鸣把那些兵丁赶远,不好意思地说:“娘娘别在意,那些兵蛋子许久没见过姑娘,估计是见娘娘长得好,才大着胆子同您打招呼,他们没有坏心肠。”
那些兵丁虽然有些散漫,但确实没有什么过激的言行。南君意只好说:“我无官职又是女子,在巡城营中到底不便,大人办完事还是早送我回王府的好。”
贺鸣嘿嘿一笑,说:“不急。”
贺鸣带着她们穿梭于巡城营中,每到一个地方贺鸣就会做一番详尽的解释。
比如当他们经过训练场,贺鸣指着正在操练的两列兵丁对南君意说:“臣训练士兵,用的是王爷治理雁荡军的方式。有事实战练、无事加紧练,酷暑里练的是兵丁们的耐受力。”
比如当他们经过陈列兵器的演武馆,贺鸣随手取下馆里陈列着的十八般兵器中的一个说:“这些盔甲兵器臣每日都安排人维护。绝不会出现战事临门而兵器皆钝的情形。”
再比如,他们来到膳堂。因为正巧是中午,几条长桌上坐着不少来吃饭的兵丁。这些兵丁或有说有笑、或大口塞饭。但却都衣冠整洁、面容干净。毫无兵痞之风。
贺鸣在前引路带他们走进膳堂内里的一间包房。包房没有奢华繁饰,桌上摆的是和屋外兵丁们食用的午饭相同。但因今日有客到来,贺鸣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了几样拿手菜,摆在桌上充门面。
贺鸣拿惯刀剑的粗糙大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以粗陶碗,放在南君意面前说:“这是我们营里厨子熬的绿豆汤,碗碗有豆、加水慎重。娘娘尝尝。”
南君意确实有些口渴,但并不敢食用。南君意拭去额角的薄汗,问:“贺大人,您要带我参观巡城营的每一个角落吗?”
贺鸣搓搓手,道:“娘娘睿智的很,臣正有此想法。”
南君意很是无奈,只好将燕王搬出来:“王爷等着我回去共同吃午饭,到时若发现我被您劫来,王爷千岁之怒定要发泄在您身上才肯罢休。”
贺鸣的国字脸上露出愧色:“娘娘,臣是个行伍出身的粗人。若能在王府见着王爷,又何必行此下策非把您请来不可?臣这也是、也是没办法了。”
南君意莫名其妙:“究竟发生什么事,非要如此不可?”
贺鸣双目挪到南棠脸上,南君意会意,便说:“她是我的贴身侍女,贺大人有话直说,凡事不必避她。”
贺鸣将脸移回南君意面前,惨巴巴地说:“娘娘,臣想加入雁荡军去南方作战。王爷不要我。”
“什么?”南君意有些懵。
“前些日子燕王爷奉命查探城南杀人案,臣的巡城营本应协助王爷办案,却不知什么缘故被大理寺的唐思多占去先机,我手下的几个人还被王爷怀疑为嫌疑人。既然被怀疑,自然要避嫌,因而臣不能在公开场合同王爷接洽。可臣有密奏要报与王爷,实在没法才想出个馊主意,将您请来参观一番。”
南君意眨眨眼睛,惊疑的神情比刚才更甚:“我只是王府内眷,雁荡军和外务事宜,哪里是我能插手的。你如此想见王爷,在他每日下朝路上堵他不是更好?”
“王爷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日回府时间根本不是按下朝时刻走的。再说宫门口人多眼杂,并不是个同王爷见面的好地方。”
贺鸣拱手长叹道:“听闻娘娘和王爷伉俪情深、恩爱和睦。有娘娘的地方王爷必会出现,所以这才把您请来。您在巡城营,王爷自会前来寻您。到时臣就能与王爷说上话了。”
南君意静默片刻,不由问:“恩爱和睦……这等话贺大人是从哪里听来的?”
贺鸣没回答,一直站在门口的白皙少年在这时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坊间传闻是我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