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玉寒（五）

燕王懒得与她计较，胸中蕴着怒气带着方正和管家回前厅去。

云淮正坐在前厅上药，他和大夫见燕王进来欲要行礼，被燕王止住。

管家端来茶饮，燕王仰头将茶水饮尽后才按着眉心说：“宫白杨目无尊上，如今连你都下重手，这次你该如何回护他？”

燕王说这话时候语气极其平淡，声音里却透出一股藏不住的愤怒。

云淮的右脸刚刚只是发青，现在已经肿胀起来。他不顾疼痛挥开正在为他敷药的大夫，说：“今日的事臣无可辩驳。臣只道殿下宽容，罚他禁食和守灵实在罚得太轻！”

“明褒暗讽，想拿话烧我？”燕王放下茶盏，撩袍坐下，“你知不知道我刚把意儿哄好差点就要……你们三番两次，实在可恨！”

“殿下，臣等有罪！”云淮跪地致歉，“宫白杨该重罚，不止冒犯主上、坏您好事这两件，他还有受人蛊惑，肆意妄为之罪！”

燕王强压怒火：“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了，一天到晚的办不了正事儿，只会瞎折腾！”

云淮挺直脊背，将唐思多如何蛊惑宫白杨、如何制止他不许他上前一一同燕王说了。

燕王听完后怒极反笑：“这个唐思多口腹蜜剑，实在太会蛊惑人心。宫白杨也是头蠢牛，别人放钩，他就上当！”

云淮紧皱眉头：“这半月以来，唐思多整日同我们一处，完全没有反常的表现。唐家族人三代为吏，没有任何人受过前朝迫害，为何非要把矛头指向燕王妃，臣实在想不明白。”

燕王冷笑：“他能有什么，图好玩而已。”

云淮没有答话。

“唐思多是天生的判官，好奇心大于一切。只要他想知道，什么都不能阻挡他去探究。威逼利诱这四个字，就算对着天王老子他都敢做。”燕王眯起眼睛，“在燕王府里闹起来的是宫白杨，凭你的叙述本王没法给他定罪，最多疏远他而已。可他却在这事里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墨笙怨恨王妃这件事天下无人不知，又何必要非要亲眼验证？”云淮有些摸不着头脑，“墨笙发疯前就让唐思多已经离开王府，他凭一块碎糕又能到什么结论呢”

“他没走。应该是藏在房顶上。”燕王微眯的眼睛亮起来，“当时我过去的时候就觉得似乎被什么人盯着，原来是他。”

云淮不会武，听到燕王这说法十分惊讶。

燕王接着说：“本王成亲那日有人拦着喜轿喊冤，那人抓进京兆府没几天就死了。陛下曾令太子监督大理寺办案，案子结后，太子批复。要继续彻查巡防营。陛下留中不发。这结果太子知道、我知道，唐思多也知道。但他不死心觉得这里面有别的问题。非要求太子许他继续彻查。”

燕王无奈道：“你不是不晓得我哥有多容易心软。他本来要答应的，却不知宫白杨怎么得到了消息，参大理寺卿纵容属下妄议圣裁。陛下批了宫白杨的折子，把大小两位唐大人一顿申斥。此事才算罢休。”

云淮听完，终于明白这其中关窍：“陛下已经不让申斥过唐思多，他竟然还敢。”

“锱铢必较，却又善耍心机。”燕王总结道，“此子幸而是将此等才知都扑在办案上。若是放在别的地方才是最险的。如今他已经听到意儿曾受宫心玉之恩，恐怕又会忍不住去查意儿从前旧事。”

“咱们要如何阻止他？”云淮上前一步，“事关王妃，臣恐唐思多不顾全局，会伤到王妃娘娘。”

“不必管他。”念及南君意，燕王的唇角柔软起来，“我怀疑宗人府所撰之事与意儿本身的经历不符，但却不知为什么要如此做。左右咱们都得查，不如就借唐思多的手。”

云淮惊讶至极，但仔细回想南君意与宫白杨今日的对话，那字里行间所反馈出信息确实是记传里从未提到过的。

云淮冷静下来，问：“唐思多并不算我们的人，到时他若以查到的线索做威胁怎又当如何？”

“朝堂之上，皆我卫氏之臣。陛下既然将南君意立作镇国公主又嫁给我，她身上绝不会有任何污点。既然唐思多一定要调查清楚，那就让他去查。若他到时不肯将结果双手奉上反威胁于我，就是得罪陛下又得罪本王，除非他想死无全尸。”

卫天凛说话时周身散出极霸道的傲人自信，逼得云淮不肯直视。

云淮苦笑道：“唐思多办事点到为止。宫白杨却总要拼个鱼死网破。他方才说过的那些话，定会令王妃娘娘多想。”

燕王按住突跳不绝的太阳穴，沉声说：“意儿不是蠢人，她何尝不知自己是父皇给我的一步棋。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会被用在何处，因而常存死念罢了。”

“殿下刚才对宫白杨说，您并不舍得用这步棋。”云淮低声问，“王妃会相信吗？宫白杨此举，无异于诛心。”

燕王一时怔忡，随后道：“如今她虽不殷勤，但也听话老实。若局势稳妥，雁荡军在南方办事得力，本王自然不愿将她卷进是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