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夜好梦，姜青抟睁开眼的时候，鼻间弥漫着被子上洗衣液和太阳交织的干净气味。

出了房门洗漱，她看到不大的餐桌上放着锅粥，还有碟榨菜炒鸡蛋，都热乎着。

妈妈在给一户人家做家政保姆，比姜青抟这个高中生还要早起床出门，父亲这段时间公司里难得来了个工地的项目，也是早出晚归。

姜青抟吃着温热的粥配榨菜炒蛋，空了一个晚上的胃，被简单抚慰。

把碗拿去厨房洗干净后，擦着手，忽然走到厕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大半眉眼虽然被刘海遮掩，但露出的部分五官，还是不难勾勒出她的模样，只是过去的姜青抟总习惯低着脸，不敢与人对视，加上厚重刘海的加成，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些阴沉。

姜青抟透过浓密鸦青头发与自己对视，视线总是显着影影绰绰的黯淡无光。

她举起随手从客厅拿过来的剪刀，凑近镜子，一点一点在额前剪动，任由发丝簌簌飞落。

…

早晨六点，大院里十二座居民楼稀稀拉拉走出满脸困倦的学生。

他们大多都穿着附近三中的蓝白校服，就显得从二栋里走出来的黑白校服身影尤为突出。

有些学生一看那道背影就笑了，像是来了精神。

冲她背影大喊。

“团子，你家贺钦今天来接你上学不？”

那道略显娇小纤瘦的身影丝毫没有停顿地往前走，这样的反应满足不了他们内心恶趣味，于是又有个男生喊了一嗓子。

“团子！别害羞啊，什么时候摆酒，记得把我们都给叫上啊！”

姜青抟如他们所愿的停下脚步，一群学生嘻嘻哈哈地笑着，继续大院门口走。

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将两个异性凑在一起开玩笑，对方反应越是激烈，他们就越是乐呵，毫不在意这种玩笑是否过分。

知道‘姜青抟’性格胆小自卑，偏就拿贺钦来借着玩笑话的名头嘲笑她。

见姜青抟站那儿不动，赶着上学的学生们也不在意，只是嬉笑着走过。

“这么惦记着吃喜酒。”

等刚才那人走过时，姜青抟抬眸迎上他还打算看过来笑两声的视线，“回去让你爸妈今年努努力，趁早让你吃多两场不用随份子钱的喜酒。”

“你！”男生顿时变了脸色。

“哦，我就是开个玩笑，别在意啊。”

姜青抟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迈步往大门走去。

额前剪出层次细碎的刘海干净清爽，走动间被风轻轻吹动，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神色平静的眉眼在他们眼前闪过。

只留下那个男生表情难堪地吸着气，还有一众噤声没敢笑出声的学生。

谁不知道这人家里父母闹着离婚，姜青抟的话简直是杀人诛心，还轻飘飘来了句开个玩笑，有这么开玩笑的嘛——

想法到这纷纷戛然而止，毕竟过去逮着她‘开个玩笑’的人也不在少数。

半晌，反应过来快要迟到的学生们连忙推着单车往外跑。

偶尔夹杂着一些惊奇诧异的说话声。

“好家伙，她这是吃火药了？”

“活该，早就觉得孙强嘴欠得要死。”

“我感觉青团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嘿，好像剪头发了？那刘海我也想弄一个。”

“赶紧骑吧，我要和薇薇她们说这个事，她绝对想不到是谁怼的孙强！”

“……”

大院里这段小插曲没耽搁姜青抟太多时间，但等公交还是让她险些迟到，踩着早读铃声进了教室。

今天负责看早课的是语文老师，她站在讲台上，望向走进来的姜青抟时愣了愣。

“姜青抟？”

“怎么了，李老师。”姜青抟停下。

李老师轻咳一声，摇摇头，目光还有些诧异，“没事，早读要开始了，下次早点来……你这剪头发了？看着是精神不少。”

大人对孩子外貌的夸赞最高评价莫过于此。

姜青抟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她转身往最后排走去，一路收获了好几道不算友善的打量，夹杂着几声嗤笑。

“昨天还求着宋雅礼帮忙策划表白，今天就打扮上了，啧。”

“其实还挺好看的啊。”

“你喜欢？喜欢就上呗！要不要帮你递情书？”

“去死！”

欠欠的窃笑声传开，李老师重重地敲了敲讲台才压下这阵戏谑。

姜青抟刚坐下，就看到桌上放着几张卷子。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前桌的人往后一靠，头也不回地压着声音道：“昨天的作业，赶紧做完改好，早读结束交上去，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便顺势往后用了点力，推得姜青抟的课桌向后又挤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