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巧计
“这条裙子极衬你。”
说这话的时候,穆子言周身缠绕着只有林馥能看得见的挥之不去的灰色浓雾。
“子言这话不实,你明明恨我恨得要死,却还是送我绫罗钗环,同我甜言蜜语,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我以为穆首辅教你的应该是诚而非不诚。”
“我这话本就是发自真心,郡主貌美,绫罗绸缎不过装饰之物,哪怕布衣木钗,郡主的美貌亦不会有半分损毁。”穆子言看林馥的样子,知道她这话不过随口一说,“况你我已是未婚夫妻,同进退,共余生,若穆家覆灭,你也不能独善其身,林家有难,我亦不能冷眼旁观。你我之间,已系一身,又有什么话说不得?”
“子言说得对,我们这算是同盟了吧。”
林馥还没有把官服收起来,穆子言一眼便看到了,“是隋大人亲自来送的吧,他的上司被罢官了,同僚自尽了,他还活的风风光光的,这个人不简单。”
“隋青崖是庶子的庶子,论血缘,和当今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比起隋家其他儿郎,陛下更信任他。”只看朝堂之上,姓隋的实权官员只有他一个就知道了。
说到底,什么身份血缘,都比不过陛下的看重。
“隋大人邀我明日一道启程去通州,不知我二人扮作什么身份可好?”
“最好是商人,北边有互市,来往商人不计其数,这货物么,不如就从京里买几匹凤尾锦,不需太多,多了反而招眼,你和隋大人可假扮夫妻,互市的商人大多是夫妻或者血亲,你二人容貌并无相似之处,假扮兄妹易招人怀疑。”
穆子言倒是和林馥想到一块儿去了,去互市做生意要途径通州,他们可以以此为掩护悄悄查案。
只是,通州地处偏远,政令不达,此案牵连甚广,二人随时会有性命之危。
“此去前路未知,郡主多加小心。”
林馥倒是不担心身家性命,再不济,还有个隋青崖在,他二人同为少卿,又是一同出京,刺客也未必只盯着她一人。
“此次灾银共计四十万两,这四十万两里还包含着楚家军的军饷,此案,陛下在看,天下人更在看,郡主,一路保重。”
以穆子言的性子,能说这么一番话实属不易,林馥自然明白,穆家想做纯臣,不亲近任何一方,但是,纯臣恰恰是最难的。
“我于明日启程前去通州,就不多留公子了。”
穆子言前来本就无意多留,主人家逐客令都下了,他在厚着脸皮留下也是没趣儿。
“郡主,这样真的好么?”
“安澜,把我的暗器都找出来,上面涂了毒药,各种毒药解药也给我备好,如果我此次回不来,你就回巫溪找师傅,变卖家业,做个普通人去吧。”
“不,郡主,安澜的命是老爷和夫人的,安澜要陪在家主身边,哪也不去。”
“穆子言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此去前路未知,但是总要有人去的,通州百姓还在等着灾银救命,楚姐姐也在等着军饷,我要去找到这批银子,我要带到通州去。”
安澜和林馥一起长大,自然知道她的性子最是说一不二,林馥此去,便是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她只能尽自己所能的为林馥准备好衣药,如果林馥再也回不来,她要守着林家。
第二日一大早,隋青崖就登门了,他带了十几个随从,都是好手,甚至还有人上过战场,此外,还带着一个着红衣的公子哥儿,眉眼风流,只一眼便让郡主府的侍女都羞红了脸颊。
隋青崖带着这位红衣公子去大厅拜见林馥,剩下的人在廊下站着,十几个人跟一堵墙似的,齐刷刷立在那里。
“林大人,这是我母亲族中子侄,姓白,单名一个正字,年少时多爱游玩耍剑,曾去过通州,此次和我们一道北上。”
林馥今日穿了一身男装,身上无太多饰品,只从相貌身形仍能看出是个女儿家。隋青崖也是干净利落的打扮,只那白公子,身上香包玉佩无数,又在手里拿了象牙柄的扇子,一双桃花眼也不老实,时不时对着林馥暗送秋波。
“隋大人不必客气,你我二人都不曾去过通州,有个熟悉此地的人最好。”林馥无视了那双含情脉脉的双眼,一板一眼的说着。
此事宜早不宜迟,隋青崖也没在客套,只是和林馥清点了人手车马还有一路上的吃喝嚼用以后就上路了,二人对外宣称是夫妻,白正则是隋青崖的弟弟,家里世代经商,北上是去互市倒卖布匹。
车马蜿蜒,不知走了多久,天边飘起了雪花,林正拿扇子微微挑起帘子的一侧,车内只有他和隋青崖。虽说胤和男女大防不严重,但是林馥已经订婚,身边随从大多是隋家的,因此,为避嫌,林馥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这才出了上京多久,天竟然已经这么冷了,不知通州又是什么光景。”
许是天寒,白正披了件斗篷,也不好好穿,带子歪歪扭扭的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