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
跟在裴吉身边之人,贺子骞算到了他也不在西凉军中无从对证,特意弄来他的军册模仿笔迹,写了这一封推荐信。
那人闻言半信半疑,怎么他早上刚收到消息说夹谷副将随裴吉将军攻打喀□□去了,这就冒出两个山野小子说是经由他亲笔推荐参军的?
见他犹疑不定,盛辞冷笑一声,接着道:“怎么,不信?你可以不信,不过……夹谷副将可是裴吉将军身边的得力爱将,他能给我写这封信,肯定也过了裴吉将军那一关。你怠慢了我们倒不要紧,若是此事传到了裴吉将军耳朵里……”
提及裴吉,那人的脸色果然瞬间变了,像是突然想起来裴吉将军从前虐杀下士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场景,猛地一激灵,道:“……行吧,你们跟我来!”
盛辞与身后的温虞交换了一个眼神,抬脚跟上。
未曾想,两人刚刚换上西凉军的军服,就听有人前来通报:“夹谷副将身边的魏护军回营了!”
盛辞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不好!
此人昨晚跟在夹谷副将身后,将她的脸看得一清二楚,若是让他来辨认对证夹谷副将这封伪书就罢了,如果认出来她的身份……
她只觉浑身冰凉,正愕然之间,温虞点点她的手背,做了个口型——“有我”。
魏护军满身血污,像是刚刚才从昨晚的苦战中逃出不久。他半阖双眼,一个军医手握药瓶,正在为他止血包扎。
“你怎么回事,裴吉将军不是率兵走了吗?你竟然回军营来了?”
“你看我这一身伤,我走得了?”魏护军剧烈咳嗽起来,“呸”一声吐出一颗牙齿来,满嘴都是鲜血。
“昨晚我们夜袭那群楚人的鹤拦关,没想到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跑去泄露了消息,这一战根本没打下来!我被一箭射中胸口,当时就疼昏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哪里还看得见裴吉将军?我看他们是把我当死尸了吧……哼!”
“不要胡说了。”军医喝止他,“你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说给裴吉将军听,你这命就不是我能救得了的了。”
“鬼门关都走过一遭了,还怕这个?”
听了他们言谈一阵,那人回头看了眼两个“新兵”,这才笑呵呵地拱着手走了进去,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夹谷副将身边的爱将啊……失敬失敬!”
魏护军正含了口茶水漱口,闻言吐出混着血的茶水,道:“用了你的帐子,没在背后骂我吧?”
“不敢不敢。”那人连连摇头,搓着手在旁看了一阵,直到魏护军有些不耐烦地抬眼瞥他,才开口道:“我这来了两个新人,不知道您可否有空帮我看一看,过过眼啊?”
魏护军本来压根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听他咬重了“过过眼”几个字,才反应过来也许是有什么隐情,于是按下心中厌烦,摆摆手道:“行吧,谁啊?让他进来。”
那人忙不迭又跑出帐外,对他们二人道:“冯小将请你们进去。”
掀开帐帘走进去,盛辞低着头默不作声。魏护军自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一时也不急着去关心这个从头到脚都灰扑扑的小兵,只将目光落在手中那封亲笔信上。
他拿着信纸端详了一阵,盛辞一颗心正高悬,温虞却侧过脸来,对她若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她定睛看去,凝视片刻那透过信纸背面错乱的墨迹,这才发现,魏护军是将信倒着拿的——原来这人根本不识字!
她松了口气,魏护军故弄玄虚,旁边那人已经冷汗直冒: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位爷不识字,但又不能拆穿,眼看他将倒拿着的信纸翻来覆去故弄玄虚地看了好几遍,做出一副认真辨别的模样,只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是一不小心叫人拆穿得罪了他,肯定要遭报复。这岂不是反被聪明误?
个中滋味儿,那就别提有多难受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魏护军才将信纸放下,突然悟透般道:“嗯,虽然模仿得很像,但这不是夹谷副将的笔迹!”
其实他从前跟在夹谷副将身边,也是常常倒拿着他手书装模作样地观摩,因此能认出笔迹不假。只是见识了他倒拿信纸,心中早有不屑,谁还敢信任他所说之话?
那人心中叫苦不迭,忙捧他面子地道:“哎呦,您辛苦,您辛苦。我这就将这两人带走撵出去……”
魏护军自己心中也有几分得意,少顷又道:“你准备怎么处罚他们?”
“呃,这个嘛……”
那人正在为难,魏护军继续补充:“你们招兵买马也要注意,不能让什么人都混进来……等等!右边那个,你怎么有些眼熟?把脸转过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