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
盛辞连忙摇摇头,泪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从眼眶滚落,砸在裴吉的手上。
他似乎是愣了一瞬,可也仅仅是一瞬,刚刚柔和下来的神色又重新变得冷厉,道:“知道疼还不抱紧?大楚来的女人,不会骑马,本王原谅你。”
军中的老医师提着药箱赶到,裴吉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盛辞却在此时适时地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脚腕,手上暗暗用力,捏出一片淤青。
“这位……”老医师欲言又止,望着裴吉不知如何是好。
裴吉皱着眉,望向盛辞惨白的脸,道:“治吧,治好了打完这场仗带回军中,今后就是我西凉军的军妇了。”
盛辞垂着的双眸似有精光划过。
——军妇,就是这群西凉蛮夷抢夺来到各部落的妇女,无论是否婚配,都视为是战利品,在军中豢养,各个士兵都轮流去这些军妇帐中玩乐,玩腻或者色衰之后,就发配去做劳力,从生到死,落入他们手中的每一刻都凄惨可怖。
她仰起脸望向裴吉,如她所料,他脸上露出那种欣赏笼中困兽的玩味神情,像是刻意说出这些话给她听,等待着她的有趣反应。
盛辞只觉得袖中薄刃蠢蠢欲动。可危机当前,她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朝他露出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民女的腿好痛,大人……”
裴吉大笑几声,道:“放心,等回了军帐,不需要你用这双腿走路,只要会骑马就行了!”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铁骑兵纷纷附和着高声笑了起来,这个众人心照不宣的污秽暗语将原本紧张冻结的气氛融化升温,其中有个轻浮过了头,急不可耐道:“大皇子殿下,您此次回去可要好好品尝一番……不过,什么时候把她赏赐给我们?”
裴吉好色却不贪色,掳来的女子向来都是两三天后便扔给下士门分享,这话倒也无伤大雅,出口后还有几人稀稀疏疏地笑着应声。
裴吉面色也并无异样,却在下一刻长刀一挥,动作犹如砍瓜切菜般优雅利落——竟然生生将那人劈成了两半!
“谁说我会碰这个女人?”他冷笑一声,在地上的死尸身上蹭干净血迹,“这样卑贱的女子,还不够格爬上本王的床。”
老医师闷头处理着盛辞身上的伤口,本来他察觉到这个女子身上有许多不同寻常的伤口,可是大皇子这一番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的行动下来,军中登时鸦雀无声,他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谁都不想节外生枝给自己找事。
“好……好了。”片刻之后,老医师战战兢兢地禀告。
裴吉将盛辞轻松拎上马背,只不过这次不在背后,而是将她放在了身前,略带毛碴的下巴抵在她颈窝上,低声道:“这次可要老实点……向雪小姐。”
盛辞极力忍着阵阵恶心,素白的手指拽紧了衣袖,低低“嗯”了一声。
*
鹤拦关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盛辞的心愈发高悬。
它还沉浸在睡眠的一片幽暗之中,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声音。
盛辞仿佛浑身被冰水浸过,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气弥漫周身。
怎么可能?!她在路上拖延了那么长的时间,足够贺子骞比他们提前小半个时辰抵达鹤拦关,可此时看去,这座死寂的城关却像压根没有人来过一般,完全没有做防守准备!
难得……贺子骞在路上遇见了什么不测?!
她呼吸急促起来,目光四处逡巡,仙云河前似乎有一具马尸,在黑夜中也可分辨死状凄惨。莫非贺子骞急着赶路,被守城卫兵一箭射落滚进河里去了?
此时,裴吉下令众人放慢步伐,他摆了摆手,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后背士兵将几辆投石车推至阵列前方,摆好了进攻的万全架势。
他弯下腰,将脸贴近她的耳侧,语气带着不容忽视的轻慢:“看见了吗?这是你们大楚最引以为傲的关隘,本王就要在今晚攻破它,然后……”猛地搂紧她的腰,“你们大楚,从今往后,就是我西凉的了。”
盛辞瞳孔骤缩,目光投向鹤拦关之上,那象征大楚威严的麒麟塑像。
不……
“众将士听令!”裴吉高举长刀,声音雄浑激昂,“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