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先
白绮也说:“是啊青酉上仙,不要那么疑神疑鬼的,你这样大家会害怕的。”
大家早就快吓死了,必先的样子吓人,妖术能吸走人的元灵控制躯壳更吓人,那样岂不是……人人都可能是妖?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离远了些。
白绮笑道:“莫怕,被吸走元灵的人,说话眼神都不大正常,熟人间还是很好分辨的,除非那个人不说话。”
千音尘也道:“白上仙说的不错。”
青酉:“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呢,”他指着暮夜天:“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大家是听见声音一起赶来的,互相都能证明,谁能证明他不是一个人?他肯定是先潜进山上做恶行凶,这里死了那么多灵禽,一定是邪魔来吸食血食,被必先看见,就把他杀了!”
“说的不错!”
众人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暮夜天已走出乱石,阴云蔽月,山上并没有多少亮光,四面剑气照着树影在他身上流走,浮光掠影,映得他皮肤比旁边的玉树还要透明,形容飘缈似仙似鬼,一时连千音尘也有些恍惚。
暮夜天缓缓走出乱石,手里居然拎着必先的皮,人皮被他随意的卷起来,还用衣带打了个结,皱巴巴的像一块破布,他拎着那块破布,每走一步,众人就往后退一步,直到他走到青酉上仙面前,停了下来。
青酉上仙当然没有后退,他迎着暮夜天仰起了头,眼睛里涌起一片杀气。
暮夜天伸手把那张皮举到他面前,青酉皱了皱眉没动,身后弟子也没有人敢接。
暮夜天手一松,人皮落到青酉脚边的地上,散了一角,一缕头发露了出来。青酉垂下的手指似在袖子里动了一下,身后一个弟子想去捡,又站住了。
暮夜天弹了弹衣服,又说了一遍:“说的不错,确实是个邪魔。”
青酉上仙又动了一下。
暮夜天:“我来的时候,这个人正在吸食血食,他肚子里应该还有灵禽的羽毛,用剑剖开就能看到。”
青酉上仙怒目片刻,忽然长袖一抖,迸出一道剑气,人皮被剖成两段,断裂的衣带散开,一堆污血皮囊中,白色的灵羽已残如碎片。
青酉上仙收了剑气,指尖微微颤抖。
暮夜天:“他灵窍中都是黑气,早已被邪魔侵入肺腑,想是这几天都没怎么见人,连话也没怎么说过。”
金庭山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表情一望即知,暮夜天说的都是真的。
暮夜天:“我出手制住他,扣住灵窍暂时压住妖术,探知他生魂已被掏空,元灵困在邪魔处,体内施了封印,被妖术操控,
月影晦涩,青酉喉间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暮夜天:“彼时他片刻回光,只剩下一点残魂求我,我就杀了他!”
玉树婆娑,那团东西好像咽不下去了。
暮夜天:“他最后一句话是,不能给师门丢脸。”
“必先!”青酉痛呼。
白绮:“可怜的孩子,他这是一点灵识未灭,不忍伤了我们,伤了同门,这才到山上来寻灵禽吸血的呀……”
剑上水气,是金庭山弟子落了泪。
他们整日都在一起,小师弟要是有一点不够坚忍,随时可以吸了一个人的血去,再把死人变成和他一样的妖傀,很难知觉。
他入门最晚,性情也最和顺,有时被师兄们暴燥打骂,也只是委屈道歉,从来没有恶言。
看他肚子里的禽羽也不多,想是极其克制了,实在控制不住才吃了一点,他面色虽平静,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手腕处却黑紫一片,一道一道,全是剑刃划破的伤痕,肉没了,皮还向外翻着,那是他发现元灵被人吸食,想要划破灵关掏出体内的邪魔印记,又或是自知即将入魔,挣扎着自戕未果留下的痕迹,伤口深及入骨,生前一定受尽了煎熬……
青酉上仙解下长袍铺在地上,颤着手,把剖成两半的人皮拼在一起,又细心为他理好衣衫,掩上伤痕,轻轻的卷了起来。
身后传来强忍不住的低泣……
青酉上仙低着头蹲在地上,极慢极慢,极认真的做着这一切,好像没有听见。
等他抬起头再站起来,又是那个威仪凛然的金庭山主。
他把手中衣卷递给身后弟子,迎着暮夜天向前迈了一步,齿间似裂金石:“你是何人?”他问。
他眸光深沉,看不出喜怒,那一身肃杀却掩饰不住,身边几柄长剑感受到这杀气,剑身立刻寒光陡长。
“我?”暮夜天也轻轻上了一步,迎着他遍身寒光,残月恰在此时钻出云雾,晕在他衣角身后:“枫林山,暮夜天。”他答。
青酉眸中转暗为亮,又转亮为暗,神色复杂难言,皱起眉,听见他又补了一句:
“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