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王子（七）

邦、邦、邦。

萨雅一拳又一拳地砸在桌子上，他在整理思路，刚才是他乱了，妥坤是没有动机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带走谭雅的。

“吱呀”门开了，是父亲。

明明晃晃的烛光下，他仍旧能读出父亲脸上的愤怒与失望。

“对不起，我一时激动搞错了。谭雅躲藏的地方有大汗部队的尸体，这代表带走她的人不可能是大汗部队的人，应该是白山族的阿萨隆。所以阿萨隆已经知道一切，他随时会杀掉谭雅，我们得攻打大神殿！”

“太遏夏说过你很冷静又聪明。”男人打量着眼前的儿子，挑了挑眉嘴角拉出嘲讽的意味。

“现下的情况不一样。”他强装镇定，不敢与父亲对视，即使他知道自己的弱点早就暴露。

“不一样？因为我骗了你？还是因为你喜欢谭雅。”

他拖动椅子站了起来，刻意带出声响压下心跳的声音，逃开父亲的问话。“我们没有时间了，如果白山族杀了谭雅…”他作出愤怒的表情，想要告诉妥坤自己的愤怒是因为敌人的政治偷袭，而不是谭雅。

“你就不会原谅我吗？”妥坤的鹰隼般锐利，直直刺穿他的心事。“不论什么情况，只要手上没有权力，你就必须原谅。你觉得在我掌权之前，我原谅过多少事情？”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没有权力的滋味他一直在品尝啊，没有自由的意志，没有拒绝的权力，无论什么东西送进塔里，全部照单全收就像畜生一样。亦如现在，父亲想要的不过是他的道歉，他没有资格冒犯联盟的大帅，他认错便是。

“我错了，请原谅我。”

男人脸色好些了，但他仍然拿着上位者的姿态。显然，这样的认错和投诚还不够。

“为什么要原谅你？”

“你看过我房里所有的东西，那都是我为了你而打造的武器。我读遍了海族所有的书，也推演过可能会发生的一切状况。”他跪在了上位者面前，五体投地姿态卑微。“我们都会为你所用的，不论是我还是谭雅。”

妥坤的头微微上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好好记住的。如果你以后还敢骗我，弄一些想引人注意的把戏搞砸了事情，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被原谅。”

妥坤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衣衫被冷汗浸湿，呼吸都变得小心。

“我们已经准备攻打大神殿了，你要等待我下命令。你要配合我，把谭雅打造成新的神，一个可以由我们来操控的神。”

萨雅来到集市的时候，正是午时。

谭雅啊，我们赌一次吧。

“阿斯达的大家们，我是联盟官妥坤大帅的儿子萨雅！如今灾祸仍不能消退的原因是因为如今的白山血统并不纯正，他们只是白山一族的旁系！但神并没有放弃白山！也没有放弃我们！能与神沟通的阿萨隆直系血脉，已经来到阿斯达了！”

他站在烈日下身穿白衣，大声急呼让脖子震出红晕。阳光照着他病态的肤色白得发光，浅色的眸子清透干净恍惚些透出圣洁。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将他围成了圈，他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阿斯达的大家们，我是联盟官妥坤大帅的儿子萨雅！如今灾祸仍不能消退的原因是因为如今的白山血统并不纯正，他们只是白山一族的旁系！但神并没有放弃白山！也没有放弃我们！能与神沟通的阿萨隆直系血脉，已经来到阿斯达了！”

他不停重复一样的台词嗓子变得嘶哑，等着人群问出那个问题。

拜托了，阿拉文海斯拉，快些吧！我所崇拜爱戴的守护神啊，联盟的主人，保佑我和谭雅吧。拜托了，拜托…

“她是谁？她在哪儿啊？”

就是现在！

“尊贵的血脉此刻正在大神殿为万民祈福，但神力需要和大家的愿力一起相结合才能产生真正的力量！来吧大家，跟着我一起前往大神殿，与神女一起迎接真正的神谕！”

命运的齿轮跟随人群的流向在转动，汗水从他身上滚落，那一颗颗滚珠包裹着烈日夏风、恐惧疲劳。他如同领头羊带领羊群奔赴满了奶与蜜的祝福之地，一个小小的支点牵出不可阻挡的山崩海啸。他也不知道谭雅是否真的可以找到阿萨辛留在大神殿的信物，但此刻他除了煽动人群别无选择。事情若成功皆大欢喜，事情若失败…不，绝不能失败。

他看着大神殿外露刀的大汗部队与紧闭的神殿大门，知道这场战争已经开始。谭雅，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与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