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艮
晦。我想了个办法——先躲在地窖中,等风头过去了再找出路,可是一进地窖后我就知道不可能了,那里囚禁着比我年纪还小的孩子,那些孩子过得比我可惨多了,餐饭吃不饱,吃喝拉撒皆在一处,只有被人挑选了之后才能像个货物一样被洗净了带走。”
他自嘲道:“你看,人一旦遇到比自己惨的,就会无形中化解自己的苦难,好像我的苦难都是因为之前没有别人过得比我惨罢了。”
谢意一开始还害怕自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后来想通了,像他这样获罪进来的反而更安全。若是逃出去后再被抓,那才是帮薛如过了明路,连掩饰都省了。
豹尾气极,一拳打在柱子上,“这个老姑婆!”
在座的谁都知道,那些孩子的下场不会好,但总要有人替他们讨个公道。元萝将目光落在谢意身上,“你想要做什么?”
“我要这枕戚阁倾覆、薛如受到她该有的惩罚,还要谢致春。”
谢致春是谢意的父亲,却也是让谢意沦落这红尘之地的罪魁祸首。
元萝翘起二郎腿,嘴里细数谢意手中的筹码,“三件事,那你要拿三个条件来换。一个你自己的性命,一个续命的法子,剩下的呢?或者说你这三件事中有哪一件是可以取舍的?”
“剩下的那个不是给你的。”谢意看向一直帮五季托着盆儿的游鳃,“这第三个条件是给他的。”
游鳃诧异,“我?”
元萝来了兴趣,“展开说说?”
游鳃一脸正色地捂住耳朵,“我不听!大人,他说了咱就要答应为他办事了!”
元萝一脸的宽宏大量,“没关系,我本来也打算答应他的,不妨碍的,不妨碍。”
谢意先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可知这次渔民被捕,背后是何人所为?”
“薛如?”“府衙?”
谢意:“是公主府。”
豹尾想不通,“这跟公主府又有什么关系?”
“薛如的丈夫是水产贸易起家,当初嘉敏公主面部生疮,要找传说中的鲛人泪来美颜,薛如得到消息起了贪念,接下了这桩伙计。”
元萝笑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鲛人,我怎么不知道?”
谢意摇头,“不管鲛人是否存在,无人在意。薛如要的是能登上公主府这艘大船的机会,嘉敏公主要的是止面疮的法子,她们并不冲突。”
结果可想而知,跟公主府约定的期限将至,渔村的渔民们连个鲛人的尾巴都见不到,眼见就要开天窗。薛如丈夫心念一动,他年轻时经常出海,曾经见过海上有兽尺寸如少年一般大小,皮肤光滑,性情温和,极好抓捕。反正鲛人这种东西也没人见过,还不是他们说啥是啥。于是就这样,整个渔村上下都在薛如一家的欺瞒下捕起了儒艮。
游鳃呼吸急促,眼眶开始泛红,他负责世间游鱼魂魄,所侍即所爱,没有人能够在所爱受伤的时候无动于衷。
游鳃努力回想:“近年来我不是没有发现,儒艮的游魂变多了,但它们也不知道为何,只当是捕捞的人多了。”
儒艮的性格极好,温温润润的,每日就在水底吃吃草,再露出水面晒晒太阳,可是就连这样简单的生活凡人都不愿意给它。
谢意:“小翠告诉我,薛如一家要求他们捕捞到儒艮之后将其腰斩,鱼尾上献,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是为了伪装成鲛人。”
那边的游鳃已经气哭了,眼泪跟盆儿中的血混成一团。五季现在已经可以缓一会再吐一口了,见状不自觉地伸爪子去安慰他。
元萝:“那个什么嘉敏公主要的不是鲛人泪吗?要个鱼尾有什么用?”
“你以为地窖里那些孩子是做什么的?薛如用孩子换金银,金银换珍珠,然后当做鲛人泪交上去,鱼尾不过是他们捕捞鲛人的证据。”
“公主府的人就这么傻?鱼尾跟鲛人分不出来?”
谢意笑了,“分不分得出来又有谁知道呢?还是那句话,公主要珍珠、薛如要靠山,没有薛如公主府的那些下人根本拿不出鲛人泪,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屋内一片安静,游鳃猛地站起来,一抹眼泪。
“我要杀了她!”
五季的盆子差点被他掀翻,她颤抖着手把那个颇有重量的盆儿托住。
还要用呢,别洒了……
谢意被她吸引了注意,开口道:“杀手姑娘,你吐了这么多血,一会儿不会缺血而亡吧?”
还要拿她去换渔村渔民,活人总比尸体好用。
五季让他放心,“我死不掉的。”
“什么意思?”元萝本来在絮絮叨叨地安抚游鳃,猛地转过头来,她现在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谁都不能在她面前口出狂言号称自己死不了!
已经做出狂事的谢意不自在摸摸鼻子。
五季语气认真:“没杀够人,我死不了的。”
元萝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