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一章
大寅军队偷袭大启边境,北州六月燃起烽火,昭安将军率军援助已有月余,大局暂且稳定了下来。
今至中秋月圆,一个臂膀粗圆的大胡茬站起来拿桌上的酒坛,往杯子里倒了倒,断断续续出了两滴。他把坛子往面前重重一搁,指坛吼道:“这美酒着实好喝,只是也忒少了。”
大胡茬旁边瘦弱的小兵附和他,“对啊,谁家将士喝酒跟品酒似的?”顿一会,又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压低声音谄媚道:“肖百户大人,过几日兴许这战事就结束了,百户大人在战场所向披靡,大家都是有目共睹,怕是此战过后,便要尊称您为千户大人了。”
肖百户头脑简单,喜上眉梢,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谢贤弟啊,你多次从寅卒刀下救我,待朝廷封赏之后,你日后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叫我。”
谢望舒摸了摸肩膀,憨厚一笑:“好嘞。”
话毕,骤然响起南州山歌,有女人在军营东北方放声歌唱,用的是南州的地方腔调。
远远看过去,一群身姿曼妙的女子在东北一里外的玉莲山脚围绕篝火翩翩起舞,一个一个宛若天女下凡。
“走,兄弟们,去瞧瞧去啊。”
一道声音响起,谢望舒往声源看去,那人的身姿却被冲在他前面的壮士挡住。一众将士此时喝了点小酒,有人好奇有人包藏色心,私欲呼之欲出。
众人推推嚷嚷行至玉莲山山脚,大火在鼎中燃得烈,直直冒出青烟,除了围鼎起舞的女子,还有几个女人衣不蔽体躺在地上,朝他们笑得勾魂。
篝火有股扑鼻的胭脂香,谢望舒捂住口鼻,大喊:“诸兄当心有诈,这火有怪味。”
美色当前,有人被迷了心智,当即反驳她:“今日中秋将军都准许我们畅玩,你就莫要疑神疑鬼了。”
谢望舒劝不住,大手一挥,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月色醉人,有人不屑将手伸向那地上的女子,有人收回停在美人身上的视线也掉头离开,肖百户便是那离开中的一个,他一向听劝,深知谢贤弟的才智过人。他这时酒醒了一半,追上前面急着走的人。
谢望舒走到拐角处,无声无息隐匿在杂草丛中。待几个人经过,路上再无一人,她又急匆匆返回至小道旁的草丛中,已经有将士和那地上的女子滚在了一起,跳着舞的女子像是看不见似的,脸上笑得灿烂,依旧重复唱她们的歌,跳她们的舞。那腔调是南州的调,舞是南州的舞,人也穿着南州最具特色的半壁坦领。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色,她正准备离开,后背脊椎上却抵住了一把剑尖。
谢望舒举起双手缓缓转过身,瞧清楚了来人。
身高近九尺,头戴银盔,身披银甲,背抵圆月,看不清面容,手握长剑直指她的心脏。
若没猜错,此人应是昭安将军。昭安将军温怀瑾,年少北亭一战成名。
谢望舒轻舒一口气,“将军,我非敌军。”
面前的人没出声,约莫着是在打量她,剑往慢慢往上移,停在她粗简的小冠上,气势凌人。
谢望舒心一惊,发冠牵着几根发丝一骨碌滚到地上,随即头发散落下来,是温怀瑾用剑挑了她的冠。
“你在军中假扮男子?”
声音清朗,看似是在问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狡辩的话在脑子里转了转,谢望舒硬生生强迫自己流出两行清泪,面露难色眼含憋屈点头。
“按律,当斩。”
谢望舒跪了下来,低声啜泣,“将军,我兄长已写名簿却突发重疾卧病在床,此次南州征兵替兄从军实是无奈之举。”
那人不再做声,收剑入鞘,只身往前方探去。
谢望舒见状,也尾随而上,对面这会停了摇曳的舞,兴许能发现不同。
待温怀瑾赶到篝火处,风景和刚刚已经不同,一群将士七扭八歪坐成一团,舞姬坐成一排,畅谈南州风情。
其中一个舞姬瞥见两人,招手让其他人闭嘴,将士看向这边,齐刷刷抱拳请罪。
谢望舒蹲在杂草中,听见那人低低一声“滚回营地”,一群人极快地往军营跑回去。她从草丛中走出来,烈火往外溅火星,几十个女人列阵使剑刺向银甲将军,见状不妙,谢望舒往后退了两步,走到隐秘处捡了三粒拇指盖大的石子。
第一粒石子打飞了一把刺向温怀瑾的剑,第二粒石子击中了一个女子的脖颈。
其中一个人提剑飞奔过来,谢望舒跑向那一身银甲,捏着嗓门哭丧般大喊道:“将军,救我啊。”
温怀瑾向后退,将剑化作长镖,刺穿了提剑人的胸膛,那人往前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剑立在躺尸上,他跑过来,捏住谢望舒的手腕,顺手抽出自己的剑准备继续回击。
那些女人却没有追赶过来,反而后退逃走了。
长剑在地上画出一道简短的线,温怀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