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息继续说:“拍品在预展期间便备受瞩目,而后成为嘉士德拍行当晚成交最高价,但后来,拍品交付到手,买家却一眼断定这瓶子是假的。
“那他可以去找拍卖行维权。”
“没有用。拍卖前,参与竞拍的拍卖行、委托人和竞买人三方签署了对拍品‘瑕疵不担保’的免责协议,因此竞标成功后,就不能再以任何理由提出退货或拒付的行为。”
“不过买家其实并不在意钱款,他在意的是那只瓶子。但重明号出事后,身为委托人的许庭深也紧接着出事,于是他只能辗转托付他人探问消息,想得知那赝品的来历,希望能从中找到真瓶子的下落。”
程澈觉得哪里不对:“为什么预展期时买家没有看出问题,却在拍品到手后一眼断定瓶子是假的呢。他找人检测过吗?”
“没有。”宋息忽然停顿了一下,而后短暂快速地向上瞥了眼后视镜,“就是字面意思,‘一眼断定’,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定这瓶子是假的。”
程澈沉浸在这个瓶子的故事里,并没有注意到车在悄然间换了道,她总觉得有什么微妙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捉摸不住。
“接着居然真的有人寻得了消息,来人说,这瓶子最初是从一个叫江央的人手中流出的,辗转被许庭深买下,后来便传出重明号要筹备拍卖会的消息。得到了线索,买家派人多方查探,得知江央在观桥。
程澈听懂了:“你是帮买家探查真瓶子下落的人,而你现在要带我去见的人就是江央。他要见了我,才会告诉你他知道的事。”
“我已经据实以告了,怎么样程小姐,这事你能办吗。”
果然中间商能赚上差价是有他的道理的。程澈如实说:“我没见过那瓶子,我也没听过江央的名字。”
“江央手中有你要的信,也有我要的消息。而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都和许庭深有关,你真的对他一点都不好奇吗。”
不好奇吗。
说不好奇一定是假的。
她觉得她好像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逐渐靠近一团混沌的迷雾。迷雾中扑朔诡秘,既暗藏着危险,也极有可能包裹着真相的答案。
而如今她就站在这门口,一脚抬起,犹疑着究竟要不要踏进去。
宋息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似的没真等着她回答,车厢里的气氛逐渐沉默下来。
窗缝里逐渐渗入冷气,程澈觉得周围温度好像在不停下降。她贴近玻璃观察,温热呼吸扑在窗上,竟起了团白雾。
外面山道狭窄,车顺着路已盘曲至半山,边壁陡崖深不见底,行车一侧根本没有护栏,再向下就是在夜色中奔流的河水,湍急汹涌。
她大惊:“你在走观音道上山?”
观音道是出了名的道险难行,九曲十八弯,入了夜,更是连灯都没有,盘旋而上的车道像攀缠在纳勒山上的妖蛇,堪称生死道。
车窗滑下点滴雨丝,黯月隐在重重云雾之中,暗夜中行驶的车厢内骤起亮光。
程澈猛然回头,才发现后面居然跟着辆车。那车刚才一直没打开车灯,借着浓重夜色作掩护,不知潜伏了多久。
能做到在这样陡峭逼仄的山道闭灯行驶,光车技高超不行,还得将路烂熟于心。
来者不善。
但一旦上了观音道,任凭你车技再高超,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开盲车。
她问:“后面跟着的是什么人?”
“守山门的人。”
宋息解释道:“纳勒山四面开阔,山道杂多,唯有北面因为开发旅游修了进山的公路。其他地方都是未经整修的狭窄山道,熟路的人一旦进山,就如同滴水入海,踪迹难寻。因此盘踞在山上做各类生意的人很多,生意见不得光,人又杂乱,就得立规矩。于是几方就共同选了人来守山门。”
“守山门的人散落在上山的各个入口,如果进山的车都要盘查,目标太大了,何况来者都是客,他们还要做生意。因此他们一般只记不能上山的车牌,拦得都是和他们曾经有过节的人。”
程澈问:“你和他们有过节?”
宋息摇头:“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人拦我,我也没有见过他们的人。”
突然,车开始加速,宋息语气也明显发紧,“坐稳了。”
话音未落,车子陡然急转,将她整个人甩向右,下一秒身上紧缚的安全带又将她弹回,脊背重重地砸进车座。
轮胎剧烈摩擦在山道上,车像子弹一样划破浓重夜色。
程澈解了安全带,转身趴伏在后座上观察后面情况。那车咬得很紧,在如此疾驰下,仍开得很稳,两个弯道驶过,距离瞬间拉近。
距离越来越近,程澈目不转睛地盯着后面的车,疑惑道:“他们好像开窗户了。”
宋息立刻喊:“趴下!”
高速行驶的车依然保持直行,下一秒却突然左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