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元宵献舞 下

可叹那尊拖她至此的背影，却尚未留心。

英台（好容易调匀了呼吸，莞尔一笑）：马文才，你有杨二郎的天眼不成？这么多人，还瞒不了你？

马文才侧过身子，才注意英台笑弯了眼，水嫩红唇露出一排编贝，雪白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小女儿的娇俏灵秀尽显无疑。马文才不觉一怔，就此呆呆的盯视她一瞬。

马文才（嘴角扬起一抹了然于胸的自信笑容，才气定神闲地道）：你我从小相交，无论怎样我都会认得你！

英台心中一凛，提着的灯差点跌了去。马文才的目光如掠食动物般紧盯著她，毫不掩饰的直白表露着，一时之间，她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

英台（喘了一口长气，转到正题）：你这么急着拉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凝视着记忆深处的少女面貌，马文才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地把心里盘旋许久的疑问倾吐出来。

马文才（压着嗓子，缓缓说道）：你知道吗？从你离开太守府之后，我找了你四天五夜，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那一刻，我明白了！你是不会回来的！

英台（神色略微尴尬，期艾道）：对不起，我……

马文才（大手扶上她的肩膀打断，沉声再问）：在那之后，你如何过活？一定吃了很多苦吧！有没有人欺负你？

英台（带着难以察觉的一丝甜笑，柔柔道）：庆幸得遇贵人，想你早就猜到此人是谁……至于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何必再去追询？

还未探得任何端倪，便被她不经意的一言以蔽之。马文才被其气度风华所震撼，继而陷入了深思。

英台（用袖拂开臂上的手，颔首道）：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卸妆了……

马文才（错愕一闪而过）：等会儿！（微微皱起眉头，拳头时不时握起）其实有件事闷在心里很久了，真的很想知道……

英台（掠过额前散落的碎发，点头浅笑）：你说！

马文才（思索良久，抬头看她，目光深邃的将以往的疑惑道出）：我马文才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英台（呼吸不禁一滞，思前想后竟有万句言语，却只有淡淡道）：初时，我觉得跟你挺像的。虽然你有家有父，但整日受虐，苦不堪言。偌大的府里，我们却是一样的孤零……（又笑了笑，却已十分勉强）偏偏我倒很羡慕你的处境，不知不觉就注意上了，渐渐的还生出了些……（倏的失言，腮粉咽住）是你的手掌让我第一次感到什么是暖！但这温暖却包着毁灭，我只能记住那种朦胧却又十分的刻骨铭心的感觉，逃了！

很久之前她就被割裂成了两半，理智与情感旷日持久的对决着。经过了似水流年的消磨，即使情素渐渐无声，却依然还是一半思慕、一半坚守。

马文才（双眼有些失神，喃喃道）：原来是我的原因……（声音突然急促起来，认真坦言）但我可以为你改变的。英台，我可以为你改变！

是！他是外表冷傲了一点，个性孤僻了一些，处世霸道了一阵，让人难以亲近。有时候为达目地不折手段，太过在乎输赢，但他可以磨平所有的棱角，他从未想过伤害她！

英台（低垂下的美丽眸子，红唇轻吐）：可你改变了，还是原来我认识的你吗？（摇头，隐隐带着哽咽）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马文才（垂下头盯住她，迫人的目光令人窒息）：你想劝我，物是人非皆不配是吗？告诉你，我偏偏命中注定爱上你。

英台（弱弱的笑了笑，满脸无奈）：你……执迷不悟！

马文才（眼中充盈着深情的神色，断然否定）：不！是至死不渝！

痴情种，痴情冢，幽幽痴情葬魂中！

仰头望着天上月儿，英台带着一种虚弱的娇柔般无助，显得分外动人。一身淡粉锦缎压桃红边襦裙，婀娜多姿的曲线，自然而优雅的站姿，以及那从骨子中透出的高贵。马文才的眼光顺着她的全身巡逡了一回，竟完全没法子从移开视线。

马文才（斜眼瞅着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你穿成这样子很奇怪，不过我喜欢！（唇角轻扯，眼中闪现一道莫测高深的光芒）若不是在别国皇宫，我就把你掳走，拜堂成亲。

英台不由得矍然一惊，抿著嘴唇，颊上微红，看得马文才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像被烫到一样，渐渐感觉口干舌燥起来。

一声突如其来的响声，唬的两人一跳。英台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躲闪，马文才便下意识把人护到身后，抬脚将还在冒着火星的物什踢了出去。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消失不见。

英台（脸色雪白，轻启贝齿缓缓道）：原来是个炮仗……

马文才不觉哑然失笑，本欲开口回应，一阵惊呼盖住他的话。他赶紧转身，见英台手中的宫灯因刚才一番动静，里面的小蜡灭了，变得黑漆漆一片。

英台（眼睁睁看了一眼，叹道）：这可怎么回去呢？